第一章·残局
铜漏滴答三声,檐角铁马撞碎一室死寂。沈秋棠腕间的青玉镯突然迸裂,翡翠碎屑簌簌落在绣了一半的婴戏图上。孩童嬉闹的面容被划出狰狞裂痕,恰似系统光屏上炸开的血红色警告。
【警告!攻略目标谢云烬好感值永久锁定-100,72小时后启动抹杀程序】
烛火猛地摇曳,将菱花镜中人的影子撕成碎片。沈秋棠攥着金针的手指倏然收紧,针尖在虎口戳出殷红血珠。五年了,这方绣架始终对着槅扇门,可那雕着九蟒纹的门槛,从未印上过谢云烬的战靴。
"夫人,药熬好了。"侍女春杏捧着漆盘的手在发抖。浓黑药汁映出沈秋棠支离破碎的倒影——鸦青鬓发散乱,右耳后若隐若现的青羽胎记正在褪色,像被雨水冲刷的墨痕。
窗外忽地传来女眷嬉笑:"正房娘子又如何?侯爷宁肯宿在刑部大牢审讯死囚,也不愿踏入这西厢房半步。"
沈秋棠指尖抚过绣绷上金线勾勒的并蒂莲。永昭二十一年春,谢云烬得胜还朝那日,她特意换了这身妃色罗裙。可当他掀开盖头时,眼底翻涌的厌恶比北境风雪更冷:"谁准你学她装扮?"
"宿主情绪波动超过阈值,是否启用痛觉屏蔽?"
机械音惊醒了回忆。沈秋棠望着铜镜,忽然发现镜中人的眉眼正逐渐扭曲——鼻梁变挺,唇色转淡,连那颗泪痣都移了位置。系统光屏应声弹出全息影像,冷宫烈焰中,披着织金斗篷的少女正在撬动门闩。
"请宿主认清现实。"红光扫过她颤动的睫毛,"当年救谢云烬出火海的是穿越女林瑟瑟,你不过是趁时空乱流顶替她的小偷。"
暴雨骤然而至,雨珠击打窗纸的声响像极了冷宫燃烧的噼啪声。沈秋棠踉跄起身,绣鞋踢翻了博山炉。香灰扑在未愈的烧伤上,疼得她蜷缩在孔雀蓝绒毯里发抖。
那日也是这样的雨。永昭十六年冬夜,冷宫梁木燃着诡异的幽蓝火焰。十四岁的谢云烬蜷在焦尸堆里,锦绣蟒袍沾满兄长们的脑浆。她背着少年爬过滚烫的炭堆时,后背皮肉黏在烧红的宫绦上,空气里满是皮肉焦糊的甜腥。
"瑟瑟姑娘..."少年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,"若得生还,定以..."
谎话!全是谎话!
沈秋棠突然发疯般撕开衣襟,铜镜里映出她后背狰狞的伤疤——蝴蝶骨位置赫然烙着半枚玉带钩的纹样。那是谢云烬昏迷前死死攥着的信物,被他当作定情物赠予了根本不存在的"林瑟瑟"。
"警告!记忆混淆风险!"
系统强制弹出火场全息影像。画面里,真正的林瑟瑟正用身体护住少年,燃烧的横梁砸在她左肩。沈秋棠这才看清,那姑娘耳后青羽胎记与自己的一模一样。
"不...不是的..."她徒劳地抓挠镜面,指甲在琉璃罩上划出刺耳鸣响,"那日分明是我!是我背着他爬过火场!是我唱《子夜歌》哄他止血!"
虚空中忽然飘来木樨香。沈秋棠浑身剧震,这是谢云烬最厌恶的味道。永昭十九年乞巧节,她偷偷在衣襟熏了香,却被他当众扯碎罗裙:"你也配用瑟瑟最爱的熏香?"
剧痛倏然从耳后炸开。沈秋棠颤抖着摸向胎记位置,指尖沾满淡青色黏液——那枚偷来的青羽印记正在融化,露出底下原本的胭脂痣。
"身份伪装即将失效。"系统音冷得像冰锥,"建议立即执行死遁计划。"
惊雷劈开夜幕,沈秋棠在电光中看清铜镜真相。她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:眉峰凌厉,唇色朱殷,渐渐变回被时空乱流篡改前的模样——右颊那道箭疤刺目如蜈蚣,正是谢云烬亲手射出的新婚贺礼。
"侯爷往这边来了!"春杏突然撞开房门,带进满室腥风。
沈秋棠慌忙抓起妆奁里的螺子黛,却在触及皮肤时愣住——黛粉扑簌簌从指缝漏下,再也遮不住逐渐浮现的旧疤。院中传来铁甲铿锵声,每一步都像踏在她支离破碎的伪装上。
"最后一次机会。"系统光屏弹出"七日醉"的兑换界面,"假死药能让你..."
哗啦!
槅扇门被玄铁战靴踹得四分五裂。谢云烬蟒袍上凝着北境霜雪,腰间佩剑还滴着叛军的血。他睨着蜷缩在妆台前的女人,唇角扬起讥诮的弧度:"这次又要玩什么把戏?绝食?割腕?还是..."
话音戛然而止。
沈秋棠缓缓抬头,褪去伪装的容颜让谢云烬瞳孔骤缩。那道横贯右颊的疤痕刺破记忆封印——永昭二十三年春,他率铁骑踏破南疆王庭时,曾隔着烽烟望见城楼上熟悉的青羽胎记。
"原来是你。"剑锋抵住她咽喉,谢云烬眼底翻涌着血色,"三年前潜入敌营盗取布防图的细作。"
沈秋棠忽然低笑出声。多可笑啊,她为救他深入敌阵,却被他亲手一箭射落城楼。若不是系统强行启动时空回溯,此刻她早该是南疆荒漠里的一具枯骨。
"侯爷终于认出来了?"她故意露出右耳后残存的青羽印记,"那要不要猜猜,冷宫火场里背着你爬出来的..."
"住口!"谢云烬突然暴怒,剑尖在她锁骨划出血线,"你也配提瑟瑟?"
暴雨拍打窗棂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。沈秋棠望着他腰间晃动的双鱼佩,那是用她心头血养了五年的灵玉。此刻玉佩中心裂开细纹,像极了她胸腔里破碎的东西。
"宿主注意!谢云烬杀意值突破临界点!"
警告音未落,剑锋已刺破皮肤。沈秋棠在剧痛中按下兑换键,剧毒的"七日醉"顺着血脉流遍四肢百骸。她最后看到的画面,是谢云烬惊惶失措的脸——原来卸去伪装后,他也会为这张脸露出这般神情。
铜漏滴答一声,子时到了。
第二章·断玉
更漏声穿过雨幕时,谢云烬的剑锋凝着一点暗红。沈秋棠倚着妆台缓缓滑落,妃色裙裾在青砖上铺成残破的牡丹。他看见血珠顺着她苍白的下颌滴落,竟与记忆里城楼上的画面重叠——三年前那支穿云箭没入敌国细作右肩时,飞溅的血也是这般艳得惊心。
"传太医!"谢云烬的嘶吼震得梁间积灰簌簌而落。他单膝跪地掐住沈秋棠的命门,却摸到紊乱如沸水的脉象。这不对劲,寻常剑伤怎会...
腥甜味突然在唇齿间漫开。沈秋棠望着他战袍上晃动的玉带钩,忽然低笑出声:"侯爷可还记得...冷宫火场那截烧断的玉带钩?"
谢云烬浑身剧震。那是他亲手系在林瑟瑟腰间的信物,三年前随金丝楠木棺沉入皇陵地宫。此刻眼前人耳后的青羽胎记正在褪色,露出底下胭脂痣,竟与梦中反复出现的模糊面容渐渐重合。
"你怎配提她!"他陡然收紧掌心,却在触及她后背凹凸的疤痕时僵住。粗粝的触感穿透锦缎,像摸着焦枯的树皮。永昭十六年隆冬,他高烧昏迷时似乎也抓过这样的伤痕...
沈秋棠突然剧烈呛咳,暗紫毒血溅上谢云烬的蟒纹袖口。系统光屏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闪烁:【痛觉屏蔽剩余5分钟,请宿主做好魂体抽离准备】
"当年你说..."她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眉骨,"若得生还,定以..."
惊雷劈裂琉璃瓦,碎玉如雪纷扬坠落。谢云烬下意识将人护在怀中,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——永昭二十一年上元夜,刺客的淬毒暗器破窗而入时,他也曾这般本能地抱住"林瑟瑟"。
"为什么..."他盯着怀中人逐渐涣散的瞳孔,"你的骨相..."
沈秋棠在意识抽离前咬破舌尖。七日醉的毒性发作需要契机,这口心头血正顺着相贴的胸膛渗入他衣襟。她最后瞥见妆台铜镜,惊觉自己的面容正变回南疆细作时的模样,右颊箭疤像道泣血的笑纹。
"侯爷!太医到了!"
春杏的尖叫惊飞檐上寒鸦。谢云烬猛然惊醒般推开怀中人,却在触及她冰凉的指尖时,心脏没来由地抽痛。这种陌生的恐慌比漠北狼群的利齿更可怖,他霍然起身厉喝:"救不活她,太医院全体陪葬!"
暴雨冲刷着窗纸上的血手印。沈秋棠的魂体悬浮在房梁下,看着太医们颤抖着施针。她的肉身正以诡异的速度腐败,这是系统制造的假象——齿关藏着的毒囊开始溶解,青紫尸斑顺着脖颈爬上脸颊。
"禀侯爷,夫人中的是...是七日醉。"院判膝行着捧起银针,针尖已化作焦黑,"此毒产自南疆,中者脉息断绝如亡故,七日后却会..."
"会如何?"谢云烬剑柄抵住太医咽喉。
"会化作血水,身魂俱灭。"
铜灯台轰然倒地。谢云烬死死盯着榻上面目全非的尸身,忽然注意到她紧攥的右手。用力掰开后,半枚烧焦的玉带钩刺痛了他的眼——这分明是当年他送给瑟瑟的信物,边缘还刻着"生死不离"的小篆!
"不可能..."他踉跄着撞翻药炉,沸腾的汤药在地砖上蜿蜒成河。记忆突然裂开缝隙:永昭十六年火场,背着他的少女左腿曾被铁钉贯穿。而三日前他闯入西厢房时,沈秋棠起身行礼的步伐...分明带着旧伤特有的滞涩。
系统提示音在虚空响起:【宿主是否确认开启上帝视角?需消耗10%积分】
沈秋棠望着水镜中焦躁的男人,伸手点开全息影像。画面跳转到皇陵地宫,金丝楠木棺里的"林瑟瑟"尸身突然开始变化——青羽胎记褪去后,露出与沈秋棠此刻肉身相同的胭脂痣。
"竟然..."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嘴。原来当年林瑟瑟的尸身也是赝品,真正的救命恩人早被系统篡改记忆,顶替着双重伪装活了整整五年!
谢云烬的佩剑突然发出龙吟。他发疯般劈开所有箱笼,终于在妆奁暗格里找到褪色的《金刚经》。泛黄纸页间飘落五十一张伤痕拓本,每张都标注着日期——正是他每月毒发饮血的日子!
"侯爷!老奴有要事禀报!"当年看守冷宫的老太监突然闯入,怀中抱着焦黑的木匣,"夫人在火场救您那日,老奴捡到此物..."
木匣开启的瞬间,谢云烬仿佛被利箭洞穿心脏。烧融的玉带钩与沈秋棠手中那枚严丝合缝,内侧刻着清晰的小字:昭华郡主沈秋棠所有。
暴雨声忽然变得遥远。他想起永昭十九年秋猎,沈秋棠策马冲向发狂的棕熊时,左腿旧伤撕裂染红马鞍。那日她昏迷中呢喃的《子夜歌》,与火场记忆里的调子分毫不差!
"快取冰棺!"谢云烬的嘶吼混着雷声响彻侯府,"去南疆找蛊师!把漠北的萨满都召来!本王不许她..."
"宿主,他的悔恨值在飙升。"系统光屏弹出进度条,"要现在回去吗?"
沈秋棠望着水镜中癫狂的男人。他正用裁衣刀割破手腕,将自己的血喂进尸身口中。多么可笑,五年间她取血制药时,这人总是嫌恶地别开脸。
"放往生咒吧。"她开始将最后积分换成漫天纸钱,"再焚一束...木樨香。"
魂体开始消散时,她听见谢云烬抱着冰棺呢喃:"瑟瑟...不,秋棠..."侯府屋檐下的青铜风铃突然齐声作响,和那年冷宫废墟里的铃音一模一样。
第三章·烬余
寒潭雾气漫过石阶时,灵堂的白幡已经结满冰棱。谢云烬蜷在玄铁冰棺旁,腕间伤口凝着暗红的霜。老仆捧着漆盘跪了三个时辰,终是颤声开口:"侯爷,该给夫人换敛服了..."
"滚!"酒坛砸碎在描金檩柱上,琥珀光里浮着细碎的冰晶。谢云烬盯着棺中人腐烂的面容,忽然低笑起来——这哪是他记忆中温婉的瑟瑟?分明是南疆细作档案里那个笑容恣意的沈秋棠。
系统提示音在水镜中炸响:【目标人物精神值濒临崩溃,是否投放清醒幻境?】
沈秋棠望着被自己掐出掌纹的衣袖,良久才道:"把火场记忆还给他。"
寒潭突然翻涌起血色泡沫。谢云烬在酒气中看见十四岁的自己伏在少女背上,燃烧的横梁轰然坠落。这次他看清了——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姑娘右颊有箭疤,唱《子夜歌》时左腿会不自然地抽搐。
"秋棠...沈秋棠!"他发疯般撕开棺中人的衣襟,腐肉簌簌落下,露出心口淡金色的烙印。那是永昭二十三年春,他率军屠尽南疆王族时,在祭坛看见的圣女印记。
青铜铃铛忽地无风自动。老仆惊呼着捧来焦黑的木匣:"老奴想起来了!当年冷宫起火前,瑟瑟姑娘曾托我将此物交给郡主..."
谢云烬劈开生锈的铜锁,褪色的桃花笺飘然而落。林瑟瑟娟秀的字迹刺入眼帘:"妾身借系统之力暂居此世,今任务完成当归。沈姑娘后背烧伤与三皇子烙印皆需掩盖..."
惊雷劈开记忆封印。谢云烬想起大婚当夜,他掀开盖头时脱口而出的"瑟瑟",沈秋棠眼里闪过的不是羞怯,而是被系统强制植入的迷茫。五年间她每次取血时颤抖的睫毛,原来不是因为疼痛,而是在抵抗记忆篡改的眩晕。
"宿主,他的认知修正进度已达89%。"系统光屏弹出红色警报,"若完全觉醒,小世界可能崩塌..."
沈秋棠却继续将剩余积分换成漫天纸钱。冥钞纷纷扬扬穿过灵堂,落在谢云烬肩头化作灰烬。她看着他跌跌撞撞冲进书房,用染血的手掌拍开暗格机关。
五十一件血衣倾泻而出,像场迟到的红雨。最底下那件粘着焦黑皮肉的中衣,领口绣着歪扭的小字:"烬郎饮药苦,添勺槐花蜜。"
谢云烬突然呕出大口黑血。他终于记起每月朔月夜,沈秋棠端着药碗被他掀翻时,满地瓷片间滚动的琥珀色蜜饯。而那些被他弃若敝屣的血衣,每件都精心熏过止疼的艾草香。
水镜开始剧烈震颤。沈秋棠看见谢云烬抓起裁衣刀,在左胸刻下深可见骨的"棠"字。鲜血喷溅在冰棺上,与七日醉的毒痕交织成诡异图腾。
"要回去吗?他现在..."
"把往生咒音量调大些。"沈秋棠点燃引魂香,青烟中浮现出最初相遇的画面——少年皇子将玉带钩塞进她掌心,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。那时的谢云烬眼底有星子,不像后来淬了毒。
寒潭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。谢云烬抱着牌位沉入潭底,玄铁甲胄压得他不断下坠。无数记忆碎片化作气泡升腾:南疆城楼上她回眸时碎裂的面具,大婚夜合衾酒里检测出的剧毒,还有每次毒发时她悄悄按在屏风后的伤痕...
"宿主!他在强行逆转时间线!"
系统警报与潭水轰鸣同时炸响。沈秋棠看见谢云烬的魂魄正在抽离,上古禁术的红光穿透每个时空节点。无数个"谢云烬"从水镜中伸出手——十四岁的小皇子、二十岁的铁血侯爷、三十岁抱着牌位的疯子...
"让我重来..."每个他都嘶吼着同样的话,"这次定能认出你!"
沈秋棠突然按下永久屏蔽键。所有画面碎成星光,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谢云烬在潭底睁开的眼——那里面终于盛满了她曾奢求的痛悔,却再激不起半分涟漪。
第四章·锁麟
江南烟雨浸透第三年春分时,沈秋棠腕间突然浮现暗红纹路。系统光屏在茶雾中闪烁:【检测到时空扰动,谢云烬正在靠近当前坐标】
青瓷盏坠地碎裂的声响惊飞了画舫外的白鹭。沈秋棠望着水面倒影,三年前假死时种下的易容蛊正在失效,右颊箭疤像条苏醒的蜈蚣缓缓蠕动。
"姑娘,有位官人非要闯进来..."船娘话音未落,玄铁锁链已破窗而入。沈秋棠旋身抽出鬓间金簪,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怔住——谢云烬眉心的堕仙纹猩红如血,那是逆转时空的代价。
"抓到你了。"他眼底翻涌着癫狂的温柔,铁链缠住她脚踝的力道却温柔得像在系同心结,"这次我们从头来过..."
沈秋棠突然想起系统最后的警告。原来那日潭底的红光不是幻觉,这个男人真的撕碎了时空法则,在每个轮回里重复着相遇与失去。
"侯爷的同心锁,"她勾起缠满锁链的指尖,"是想锁住南疆细作,还是冷宫里的沈秋棠?"
谢云烬瞳孔剧震。这个称谓刺破了精心维持的伪装,无数记忆残片在堕仙纹中炸开——三百二十七次轮回,六百五十四次见证她的"死亡",他早已分不清眼前人是真实还是执念。
系统警报突然尖啸:【时空错乱值89%!建议立即脱离!】
沈秋棠趁机将金簪刺入锁骨,剧痛唤醒了蛰伏的噬心蛊。黑血喷溅在谢云烬眉心堕仙纹上,竟灼出刺啦声响。这是当年南疆巫医给的保命蛊,专门克制逆天邪术。
"你竟然..."谢云烬踉跄着撞翻博古架,琉璃灯碎成星雨,"用我教你的蛊术对付我?"
画舫突然剧烈倾斜。沈秋棠赤足踏上雕花阑干,纱衣被江风鼓成破碎的蝶翼:"谢云烬,你从来不懂什么叫放手。"
"那就一起死!"他嘶吼着扑来,玄铁锁链在腕间绷成弓弦。两人纠缠着坠入春江的刹那,沈秋棠看见他胸口尚未愈合的"棠"字,被冰水泡得发白溃烂。
系统提示音在水底格外清晰:【是否启用应急氧气罩?需消耗全部积分】
沈秋棠在混沌中摇头。江水灌入肺腑的刺痛让她想起冷宫火场的浓烟,而谢云烬紧扣她后颈的掌心,温度与当年背她爬出火海时一模一样。
"我知道是你..."他的血在水面绽成曼珠沙华,"每次轮回你都会在耳后点胭脂痣...就像我们初见..."
记忆突然如潮水倒灌。沈秋棠看见无数个时空的谢云烬——有跪在冰棺前白头的新郎,有自囚皇陵的疯子,更多是抱着不同面貌的尸体喃喃自语的可怜人。原来这三年他穿梭在崩坏的时空里,把每个像她的女子都变成了祭品。
"放手吧..."她吐出最后一个气泡,"我从来不是你的瑟瑟..."
谢云烬眼底的金光突然暴涨。堕仙纹渗出黑血,他在濒死前启动最后一次轮回禁术。江底漩涡化作血色罗盘,所有时空节点在此刻重叠——十四岁的皇子、二十岁的侯爷、三十七岁的疯子同时伸出手。
"这次定会认出你!"
系统警报震耳欲聋。沈秋棠在数据洪流中抓住那枚玉带钩,狠狠刺进谢云烬心口的旧伤。禁术罗盘应声碎裂,所有时空的谢云烬同时发出悲鸣。
江水归于平静时,沈秋棠望着沉入深渊的身影。他最后的口型是句未说完的《子夜歌》,调子与火场中哄他止血的旋律严丝合缝。
第五章·归墟
任务空间弥漫着昙花冷香时,沈秋棠腕间的堕仙纹突然开始渗血。系统光屏裂成蛛网状:【警告!时空锚点损毁,记忆屏障即将失效】
水镜中浮现的却不是谢云烬的结局——三百个时空的"他"正在相互厮杀。十四岁的皇子用玉带钩刺穿侯爷咽喉,疯癫的守墓人掐住轮回者的脖颈,血雨浸透所有镜面。
"这就是你要的真相。"机械音首次染上疲惫,"每个谢云烬都以为自己是唯一,就像你以为..."
沈秋棠突然挥袖击碎水镜。无数玻璃碎片里映出她的三百种结局:南疆城楼的坠亡、冷宫火场的焦尸、江南春江的浮尸...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那枚带血的玉带钩。
【是否接受新任务:抹杀所有谢云烬人格?】
血色按钮在虚空旋转,沈秋棠却望向角落里蜷缩的虚影。那是所有轮回中最早觉醒的谢云烬,三十七岁的他抱着金丝昙花披风,正在雪地挖第一百零一座衣冠冢。
"你知道吗?"她抚过空间壁的裂缝,"当年在火场,我背着你爬行时最怕的不是死..."
"是发现你根本不想活。"无数谢云烬的虚影突然齐声开口,眉心堕仙纹连成猩红的锁链,"你想用命换我余生安稳,就像林瑟瑟用系统积分换你重生。"
空间突然剧烈震颤。沈秋棠腕间噬心蛊苏醒,黑血中浮出被篡改的记忆——永昭十六年隆冬,真正的沈秋棠早已葬身火海。是林瑟瑟用毕生积分向系统兑换了她的重生,代价是顶替穿越女的身份攻略谢云烬。
"所谓任务,不过是我们三个人的死循环。"谢云烬虚影抬手接住飘落的电子雪,"瑟瑟用命换你重生,你用心头血换我续命,我逆转时空换你解脱..."
系统警报化为尖锐的啼哭。沈秋棠看见所有水镜开始倒流:江南春江中坠落的玉带钩飞回她掌心,冰棺里的腐尸重新变回少女模样,最后定格在最初的冷宫火场——十四岁的谢云烬正将昏迷的林瑟瑟推出火海,转身冲进烈焰拥抱真正的沈秋棠。
"宿主最终选择是..."
"结束循环。"沈秋棠捏碎玉带钩,锋利的断口刺入系统核心。无数光屏炸成青鸾形烟花,这是林瑟瑟生前最爱的图案。
谢云烬们突然停止厮杀。他们眉心的堕仙纹寸寸剥落,化作三百只血蝶扑向沈秋棠。这是所有轮回中未能说出口的爱意,如今成了焚尽系统的最后业火。
任务空间崩塌时,沈秋棠听见此起彼伏的《子夜歌》。最后一个谢云烬在雪地仰起头,三十七岁的他终于等到一场真正的雪——没有电子模拟的荧光,没有冥钞伪装的碎屑,只有她发间残留的昙花香。
"要重启吗?"新生的系统音稚嫩如童,"这次可以选个没有痛苦的世界..."
沈秋棠望向虚空中的光门。门外是抱着牌位独行的谢云烬,门内是无数待攻略的新世界。她抬手抚过眼角,那里凝着三百世轮回的第一滴泪。
"永别了。"
点击永恒休眠键的刹那,所有谢云烬的虚影同时微笑。他们化作雪粒融入她的长发,好似那年江南烟雨拂过相缠的衣袂。任务空间最终坍缩成青鸾形状的星云,每个光点都是句未出口的"我爱你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