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我蜷缩在咖啡厅角落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。玻璃窗映出我的倒影,二十八岁的面容上凝固着三十八岁的沧桑。冷掉的拿铁表面结出蛛网般的奶泡裂纹,就像我被撕裂的人生。
三天前那个雨夜,我在公司加班到凌晨。电梯显示屏的数字刚跳到28,突然爆出刺目的蓝光。等我在医院醒来,日历显示已经过去整整十年。主治医生说我的细胞代谢停留在二十八岁,可身份证、社保记录甚至母亲墓碑上的日期都证明,我确确实实失去了十年光阴。
"叮咚——"
咖啡厅门铃惊得我浑身一颤。穿米色风衣的女人推门而入,发梢还沾着细密雨珠。当她摘下墨镜的瞬间,我的咖啡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。那张脸——分明是我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面容,只是眼角多了几道优雅的笑纹。
"十年不见,林小姐。"女人在我对面落座,银色怀表链从指缝垂落,"或者该说,我们终于见面了。"
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三天来在旧公寓找到的线索在脑海中串联成恐怖的珠串:衣柜里不属于我的羊绒大衣,梳妆台上陌生的香水,以及藏在床垫下的日记本——整整十年的生活记录,字迹与我分毫不差,内容却全然陌生。
"这十年过得不错吧?"女人搅拌着服务生新端来的咖啡,"用你的身份拿到常春藤学位,帮你母亲做了心脏搭桥手术,当然最后癌症还是..."她故意停顿,欣赏我瞬间惨白的脸色,"哦对了,你男朋友上个月求婚了。"
银色怀表在她掌心开合,我瞥见表壳内侧的刻痕:S.Q。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,二十八岁生日那晚,我在电梯里捡到过同样的怀表。当时表面温度高得异常,蓝光就是从那里...
"苏晴,我的名字。"怀表突然迸发强光,周围顾客全部定格成蜡像。我的手腕浮现出金色血管纹路,皮肤下有什么在沸腾,"管理局选中你的时候,就该明白时间能量总要付出代价。"
玻璃窗在嗡鸣中碎裂,时空像被撕开的油画般剥落。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破开虚空跃入,他手中造型奇特的装置射出紫色电弧,堪堪击中苏晴扬起的风衣下摆。
"快走!"少年拽住我的胳膊,耳钉在空气中划出幽蓝轨迹。身后传来苏晴的轻笑,她化作金色粒子消散前,我清楚看到那些光点涌入了少年胸前的菱形吊坠。
我们在倾塌的时空碎片中疾奔,少年颈后渗出的血珠悬浮成诡异的珍珠项链。转过第七个街角时,他猛地将我推进霓虹灯牌后的暗巷。雨水穿过他的身体砸在我脸上,这个认知让我后颈发凉。
"程诺,时间清理科第47号执行者。"他背靠潮湿的砖墙喘气,吊坠正在吞噬他手腕上的金色脉络,"你体内有时空锚点,苏晴才会追着不放。管理局十年前就..."
整条街道突然陷入死寂,雨滴凝固在半空。程诺的瞳孔剧烈收缩,他扯开我的衣领,锁骨下方不知何时浮现出和苏晴怀表相同的刻痕。在我们头顶,巨大的齿轮虚影正在吞噬月亮。
"镜像世界。"程诺的匕首划开掌心,血珠在空中凝结成钥匙形状,"管理局要把我们困在时间夹缝里。
2
血色钥匙插入霓虹灯牌的瞬间,整条街道像被揉皱的锡纸般收缩。程诺的手掌伤口涌出金色光粒,那些粒子在空中编织成防护罩。我看到自己的倒影在玻璃残片中诡异地微笑,而真正的我正被空间引力扯向深渊。
"别盯着镜像看!"程诺用卫衣兜帽罩住我的头,"这里的倒影会吞噬记忆。"他话音刚落,服装店橱窗里突然伸出十几条苍白手臂,那些手掌心都长着和我锁骨下一模一样的刻痕。
我们跌进下水道口的瞬间,世界翻转了180度。污水在天花板倒流,老鼠沿着垂直墙面奔跑。程诺的菱形吊坠突然发烫,映出全息投影——穿管理局制服的少女正在销毁某个实验室的数据,她的眉眼与程诺有七分相似。
"姐姐最后的影像。"程诺按着发光的吊坠,"她发现管理局用清洁工的身体当时间容器,在任务中故意留下线索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,黑色血渍溅在锈蚀的铁梯上。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。
血色钥匙突然悬浮而起,指向东南方的排水管。管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,某种金属造物正在逼近。程诺把我推进岔路口的阴影:"记住,在镜像世界,疼痛是真实的,但死亡是虚幻的。"
追击者的真容超出所有想象。那是具由钟表零件拼凑的机械体,齿轮眼眶里转动着人类眼球,胸腔位置嵌着半张人脸——正是三天前给我做检查的赵医生!他脖颈处的金色血管与苏晴同出一辙。
"初级清洁工林夏,档案编码T-307。"机械体发出合成音,赵医生的半张脸诡异地微笑,"检测到非法时间能量,执行净化程序。"他的机械臂突然延长,手术刀寒光直刺我咽喉。
程诺的匕首与机械臂相撞迸出火花,金属碰撞声在管道里激荡出诡异的回音。我背后的墙面突然软化,无数黑色触须缠住腰肢。在即将被拖入墙体的瞬间,锁骨下的刻痕突然灼痛,金色流光顺着血管喷涌而出。
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。我清晰看到程诺颈后的条形码编号在渗血,看到机械体核心处跳动的金色光球,甚至看到三百米外苏晴正从水洼里缓缓升起。某种古老的语言在脑海中复苏,我的指尖自动划出闪耀的符文。
"时空锚点觉醒了!"程诺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。符文触及机械体的刹那,赵医生那半张脸突然恢复神智:"永生实验室在浦东...他们用新生儿..."话未说完,金色光球突然自爆。
3
借着爆炸冲击波,我们坠入地下祭坛。十二尊石像环绕着发光的沙漏,每尊石像都穿着不同年代的服饰。程诺用吊坠激活中央控制台,全息屏幕浮现出让我血液凝固的画面——二十八岁的我正躺在实验舱内,金色粒子通过脐带输送给胚胎。
"这才是十年前的真实。"程诺调出标有"初代种子"的档案,"管理局每十年用时空锚点宿主孕育新的执政官,你们是活体培养皿。"
沙漏突然加速流动,苏晴从虚空中踏出。她的风衣下摆沾满金色血迹,怀表链正缠绕着我的童年照片。"当年我也像你一样反抗过。"她掀开衣袖,小臂上密密麻麻全是编号刻痕,"直到发现孩子被扣在时间循环里。"
血色钥匙在此刻发出蜂鸣,程诺姐姐的全息影像突然实体化。她残存的意识流涌入控制台,祭坛底部升起冰棺。当看清冰棺中沉睡的少女面容,我腿软得几乎跪倒在地——那是我在孤儿院火灾中"死去"的双胞胎妹妹!
"时空锚点必须成对存在。"程诺的匕首抵住自己心口,"当年管理局纵火是为逼出潜藏锚点,没想到你妹妹的能力更完整..."他忽然将匕首刺入吊坠,钻石般的碎片中涌出滔天金芒。
4
整个镜像世界开始崩塌,我们踩着飞溅的时空碎片跃入管理局核心。在永生装置的水晶柱里,我看见上百个"我"正在沉睡,脐带连接着不同年代的执政官。苏晴突然反水击碎防护罩,她的身体在快速沙化:"我的孩子...在第三根柱子..."
程诺用最后的能量启动自毁程序,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跳动的金色心脏。当我将双手按在永生核心时,所有时空锚点的记忆洪流般涌入。远古先祖在星空下绘制时间图腾,初代执政官剜出心脏镇压暴走的能量,姐姐在火场用身体为我筑起屏障...
金色光芒吞没一切的刹那,我握住了妹妹冰凉的手。时间法则在血脉共鸣中重写,沉睡的锚点宿主们睁开璀璨金瞳。管理局高层的惨叫与新生儿的啼哭同时响起,在坍缩的时空奇点中,我终于看清程诺的口型:
"要让人性而非神性,来丈量时间的重量。"
4
水晶穹顶坍塌成星屑的瞬间,我抱着妹妹坠入现世。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睁不开眼,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。护士抱着襁褓匆匆跑过,我分明看到那新生儿睁着璀璨的金色瞳孔。
"全市妇产医院同时接生127名金瞳婴儿。"程诺的声音从智能手环传出,这是他用最后的数据流改造的通讯器,"他们的脐带血检测出时间粒子浓度超标。"全息投影显示某个产房画面,产妇正在亲吻婴儿,而床头柜的电子钟在母婴接触时突然倒流三分钟。
妹妹的手指在我掌心颤动,她锁骨下的锚点刻痕开始发烫。当我们冲进最近的育婴室,127个保温箱同时发出嗡鸣。金瞳婴儿们集体转向我们,伸出的小手在空气里划出残影——那正是我摧毁永生核心时用过的星空图腾!
"锚点共鸣引发了时间基因大范围觉醒。"程诺的投影闪烁不定,"但这些孩子正在被反噬..."
话音未落,离我们最近的婴儿突然悬浮。他脐带脱落处的创口涌出金色光流,在空中汇聚成管理局的齿轮徽章。更恐怖的是,所有金瞳婴儿的监护仪显示,他们的细胞端粒正在以每秒三年的速度缩短。
5
妹妹突然挣开我的怀抱,她的金瞳比所有婴儿都要明亮。当她的手按在最近的保温箱上,婴儿胸口的金色血管纹路突然冻结。"他们在重复我们的悲剧。"妹妹的声线带着金属震颤,"永生系统把核心代码写进了时间基因链。"
深夜的检验科里,基因测序仪吐出长达三米的报告。在人类第23对染色体末端,螺旋链上镶嵌着微小的齿轮状碱基。"这些基因开关会在十八岁时激活。"程诺调出基因图谱,"届时所有金瞳者都会成为自动修复的永生载体。"
我突然想起镜像世界冰棺上的铭文:诸神以血肉为泥,重塑永恒之轮。此刻窗外飘起灰烬般的雪,那是管理局核心爆炸后散落的时间灰烬,正在融入所有新生儿的呼吸。
当我们闯入基因库时,苏晴正站在冷冻舱矩阵前。她的身体已经透明到能看见脊椎里的金色光缆,怀里抱着个沉睡的金瞳女婴。"我女儿是第128个。"她将婴儿放进舱体,冷冻液瞬间染成淡金,"要想阻止轮回,就找到时间灰烬的源头。"
6
跟着基因链指引,我们在城市地下三百米找到沸腾的金色岩浆。这是液态化的时间能量,池底沉着无数婴儿形状的结晶。妹妹的锚点刻痕突然开裂,流出金沙渗入池中,岩浆里缓缓升起水晶棺椁。
棺中竟是长大后的金瞳女婴!她脖颈挂着半枚齿轮吊坠,与程诺那枚完美契合。当两半齿轮合并的刹那,女婴睁开双眼,瞳孔里流转着程诺与苏晴的面容。
"我是第七代永生主脑。"女婴的声音重叠着千百个声线,"程诺的意识碎片,苏晴的基因序列,加上所有时间灰烬孕育的完美生命体。"她脚下的岩浆凝聚成管理局制服,"该收容失控的实验体了。"
妹妹突然将我推进岩浆池,我惊恐地发现液态能量在主动避开她。她在空中划出完整的星空图腾,金瞳婴儿们突然集体出现在洞穴里,他们的啼哭汇聚成古老的歌谣。
"姐姐还不明白吗?"妹妹在能量风暴中微笑,"双生锚点从来不是指我们。"她指向永生主脑和我,"你和她才是真正的镜像双子。"
岩浆池底浮出我当年在孤儿院火灾前的记忆:研究员将昏迷的妹妹拖向实验室,而真正的双胞胎早已被调包。永生系统需要的从来都是同源异体的锚点,一个用来承载,一个用来——收割。
7
第一片时间灰烬落在警车顶灯时,值班民警还以为那是火山灰。直到急救中心涌入上百个声称"想起陌生人生平"的市民,我们才知道永主脑的湮灭打开了潘多拉魔盒。
妹妹隔着防化玻璃抚摸培养舱,她体内提取的抗体正在抑制金瞳婴儿的基因齿轮。而我在观察室记录的病例越来越诡异:外卖员突然精通西夏文,小学生完整复述广岛核爆经过,更可怕的是养老院集体返祖现象——老人们长出鳃裂在泳池里沉浮。
"灰烬携带的时间记忆在重组人类意识。"程诺残存的数据流在电脑屏幕闪烁,"当同源记忆浓度超过7%,就会形成群体性时光茧房。"
深夜的疾控中心突然警铃大作。监控显示地下三层收容的金瞳婴儿集体悬浮,他们的哭声让消毒液汽化成金色浓雾。防暴部队面罩下的眼睛开始泛金,枪口突然调转向彼此。
"他们在催化时间污染!"妹妹砸碎消防栓用冰雾制造屏障。我抱起最近的女婴,她脖颈浮现的鳞片纹路与永生实验室的克隆槽编号完全一致。女婴突然咬破我手腕,吮吸的鲜血在她瞳孔里映出青铜门扉的倒影。
8
城市广场的日晷投影区,地面正在渗出青铜液体。七十二小时前,这里还挤满拍摄灰雪奇观的网红,如今只剩扭曲变形的直播设备浸泡在金色黏液里。我和妹妹踩着防滑链靴靠近漩涡中心,她怀里的基因检测仪突然爆表。
"时空曲率突破临界值!"妹妹话音刚落,青铜巨门破土而出。门扉上的浮雕正是星空图腾,每个凹槽都嵌着哭闹的金瞳婴儿浮雕。最上方的祭司雕像缓缓转头,石质瞳孔流淌着程诺的思维波频。
苏晴从门缝阴影里走出,她的身体由灰烬与电子元件拼凑而成:"欢迎见证真正的净化仪式。"她身后展开全息投影——全球326处青铜门同时开启,门内伸出无数脐带缠绕住附近的金瞳婴儿。
我突然理解门扉浮雕的含义:这些青铜门本就是巨大的基因测序仪,正在将婴儿们改造成活体门钥!妹妹的抗体血清在剧烈晃动,她发现了更可怕的事实:"所有青铜门的位置...对应人类基因组的SNP位点..."
9
当第23号青铜门吞噬芝加哥城时,各国政府终于公布真相。白宫地下掩体内,总统颤抖着签署《人类纯化法案》——所有携带时间基因者将被收容。但人们很快发现,吸入灰雪的普通民众也开始长出金色虹膜。
我在难民营见到毕生难忘的场景:孕妇腹中胎儿隔着肚皮划出星空图腾,流浪汉用八国语言预言次日的股市崩盘。教堂避难所里,神父的十字架融化重组为齿轮吊坠,信徒们跪拜着突然开口的青铜门微缩投影。
妹妹在临时实验室有了惊人发现:人类集体潜意识正在被编纂成"时光云数据库"。她调出脑电波叠加图谱:"每个金瞳者都是终端节点,青铜门是中央处理器,而程诺的意识...是操作系统。"
暴乱在冬至夜达到顶峰。东京银座的巨型广告屏突然播放三十世纪的火星殖民影像,涉谷十字路口的行人集体跳起祭祀舞蹈。我混在逃亡人群中,看到自己的通缉令与救世主宣言并排张贴——永主脑的青铜门竟投射出两个截然不同的我!
10
顺着青铜门内的脐带隧道,我们坠入沸腾的基因池。池底沉着林夏与永主脑的连体胚胎,程诺的意识流在其中穿梭如银色飞鱼。苏晴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涌来:"时空锚点的终极形态,是让全人类共用一个时区子宫。"
妹妹突然将抗体血清注入自己心脏,她的金瞳瞬间照亮整个基因池:"姐姐还不明白吗?我们才是病毒抗体。"她融化在强光中的身影,与孤儿院火场记忆里挡在我身前的背影完美重叠。
所有青铜门在此刻震颤,金瞳婴儿们的啼哭转化为 cleansing颂歌。我跃入胚胎的瞬间,终于接收到程诺最后的讯息:"删除时间基因的方法,在人类第一次仰望星空的记忆里..."
当青铜门在曙光中化为铜锈,怀里的女婴睁开漆黑瞳孔。广场大屏播放着奇迹:金瞳新生儿们的基因链自动修复,芝加哥城从地缝中完好升起。只有我听见云端传来妹妹的叹息,她已化作覆盖全球的抗体雨,每一滴都承载着被遗忘的时光。
11
抗体雨停歇的第七天,我抱着女婴躲进废弃地铁站。墙上的荧光涂鸦突然扭曲成全息通告——金瞳互助会的暗网频道正在循环播放我的通缉令与南极青铜门坐标。女婴伸出小手触碰投影,加密数据流瞬间在她瞳孔解码:冰川下的青铜门残片正发出与芝加哥门相同的基因频率。
"他们称我们为时间吉普赛人。"独臂少年从隧道阴影走出,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星空图腾,"但您应该看看这个。"他展开的电子地图上,全球387个金瞳者聚居点正在组成双螺旋结构,每个节点都精准对应人类基因组CpG岛。
女婴突然发出高频尖啸,隧道顶部的应急灯管全部炸裂。借着幽蓝火花,我看见少年后颈的条形码:T307-22。这是我被管理局抹去的原始编号,后面跟着的"22"代表第22个克隆体。
"平权联盟需要真正的时空锚点。"少年单膝跪地,机械臂弹出激光刃划开女婴襁褓。在女婴肚脐位置,青铜门浮雕状的胎记正在渗出血色代码——那是南极门缺失的启动秘钥。
11
破冰船切开南极冰盖时,我找到了人类最古老的谎言。冰层下埋着三百米高的青铜门残骸,门缝里渗出黑色粘液,每一滴都包裹着尼安德特人化石。更恐怖的是,平权联盟的先遣队已经在此建立基地,他们用金瞳婴儿的血在冰面绘制星空图腾。
"欢迎回家,母亲。"穿防护服的女子摘下头盔,她的面容是苏晴与程诺的完美融合,"我是您第49代基因子嗣。"她身后的培养舱矩阵里,上万具我的克隆体正在同步胎动。
女婴在此刻挣脱我的怀抱,悬浮在青铜门前。她的胎记投射出全息影像:十万年前的智人围着篝火跪拜青铜门,门内走出的正是长着金色复眼的我。当影像中的"我"将骨刀刺入孕妇腹部,现代人类DNA链首次出现时间齿轮碱基。
"时空平权是个伪命题。"女子将神经接驳线插入太阳穴,青铜门残骸轰然升起,"我们才是被选中的清洁工,要修正这个错误的时间物种。"
12
平权联盟的真相让我如坠冰窟。他们通过抗体雨在全球金瞳者脑内植入纳米虫,所谓的自由抗争不过是诱捕觉醒者的骗局。当我抱着女婴逃向冰缝时,整座青铜门基地突然折叠成克莱因瓶结构,所有出口都通向中央祭坛。
祭坛上躺着我最初的克隆体,她的腹部隆起如山脉,皮肤下涌动着青铜液体。女子将女婴放入克隆体宫腔的瞬间,冰原震动如分娩阵痛。南极版图在卫星云图上扭曲重组,竟与青铜门上的尼安德特基因图谱完全吻合。
"人类只是时间病毒的载体。"女子双瞳炸裂成复眼结构,"而我们将诞生真正纯净的新神族。"她背后的青铜门渗出黑色脐带,正在将女婴与史前门扉融合。
我用程诺遗留的匕首刺入心脏,剧痛激活了抗体雨封存的记忆。当女婴的啼哭与十万年前智人的嚎叫共鸣时,我终于看清匕首上的铭文——这是用初代执政官腿骨打磨的弑神刃。
13
弑神刃刺穿克隆体腹部的刹那,时间齿轮碱基从全人类基因链脱落。南极冰盖升起璀璨极光,那是三百代金瞳者的时间能量在集体蒸发。女婴悬浮在极光中伸出手指,青铜门残骸开始逆流分解成量子尘埃。
平权联盟成员成批跪地呕吐,他们的机械义体爬出银色寄生虫。独臂少年在融化前大笑:"原来我们才是需要被清理的病毒!"他的机械眼炸开,露出里面跳动的尼安德特人额骨。
我接着坠落的女儿奔向海岸线,身后是正在量子化的青铜门遗迹。破冰船残骸上,真正的时空平权联盟刚刚抵达——他们是未被感染的普通金瞳者,眼瞳还残留着抗体雨的淡蓝光晕。
"时间基因从来不是诅咒。"为首的盲眼老妇用杖尖敲击冰面,冰层下浮现智人先祖的手印,"当我们停止用时间丈量生命,才是真正的进化开始。"
女婴在此刻睁开漆黑的瞳孔,她的第一声啼哭震碎了所有青铜门投影。在消散的极光里,我仿佛看见妹妹在云端微笑。她化作的抗体雨渗入永冻层,将十万年的错误编码封存在冰河纪的温度里。
14
时空平权联盟的银色飞艇掠过自由女神像残骸时,我正用弑神刃雕刻冰棺。女婴在棺内沉睡的第七年,她睫毛上凝结的霜花突然浮现曼德勃罗分形图。联盟哨兵就是这时闯进来的,他们防护服上的衔尾蛇标志泛着青铜门特有的冷光。
"林女士,圣婴该回归母体了。"为首的哨兵掀开面罩,露出我曾在平权联盟处决名单上见过的面孔——三年前葬身海底的基因学家徐教授。他的虹膜里游动着双螺旋状的金色寄生虫,说话时喉结凸起齿轮轮廓。
冰棺突然迸发强光,沉睡的女婴悬浮而起。她掌心浮现的青铜门投影与徐教授的机械义眼产生量子纠缠,整艘飞艇瞬间数据化重组。当我们被传送到南极新青铜门前,徐教授的颅骨突然裂开,钻出半米长的尼安德特人额骨,骨缝里嵌着微型星空图腾。
"时空平权是个谎言。"我握紧弑神刃后退,刀刃感应到古人类基因开始共振,"你们不过是被青铜门记忆寄生的傀儡。"
徐教授的身体正在坍缩成量子沙漏,沙粒组成苏晴的脸:"错了,我们才是真正觉醒的智人。"他背后的青铜门轰然开启,门内涌出公元79年的维苏威火山灰,"该让错误的时间线回归正轨了。"
15
女婴在火山灰中睁开纯黑瞳孔,她的啼哭让青铜门浮现十万年前的祭祀场景。当我看清祭坛上被剖腹的孕妇面容,弑神刃险些脱手——那分明是抗体雨里妹妹的脸!
"时空锚点从来都是三位一体。"徐教授的机械臂插入青铜门,抓出团跳动的暗物质,"你,女婴,还有被封存在古人类基因里的妹妹意识。"暗物质突然扑向女婴,在她眉心凝成第三只金瞳。
弑神刃在此刻产生异变,刃身浮现的尼安德特文字自行重组。我忽然读懂那些泣血铭文:弑神者终将成为新神。当刀刃刺入女婴第三只眼,南极冰盖升起128根青铜柱,每根柱体都囚禁着平权联盟的"觉醒者"。
"你激活了真正的净化程序。"女婴的声音重叠着十万个声频,她额心的血洞涌出抗体雨溶液,"青铜门是时空监狱,我们才是狱卒。"
16
觉醒者们在青铜柱内集体苏醒,他们的基因链正在倒退回海猿阶段。徐教授尖叫着融化成一滩量子粘液,从中浮出妹妹的虚影:"姐姐终于发现了,金瞳者的使命是阻止人类上岸。"
弑神刃插入冰面的瞬间,冰层下浮现史前大陆架影像。当智人祖先爬出青铜门走进海洋时,他们的皮肤上还闪烁着星空图腾。女婴撕开胸口的皮肤,露出青铜门形状的心脏:"陆地文明是基因程序的错误,大海才是..."
我抢在青铜门完全开启前抱住女婴,弑神刃的骨刺扎进她的心脏。时空在悲鸣中撕裂,南极洲与十万年前的非洲大陆产生量子重叠。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,我看见青铜门内伸出无数海洋生物触手,将平权联盟成员拖进寒武纪的深海。
17
咸涩海风唤醒我时,女婴正在沙滩堆砌青铜门沙雕。她的第三只眼已经闭合,脚踝缠绕着鹦鹉螺化石项链。潮水退去后露出海底废墟,那里沉睡着未被启动的青铜门原型机。
"妈妈看,这才是最初的样子。"女婴用弑神刃在沙地勾画——远古人类围着青铜门原型载歌载舞,他们的瞳孔倒映着银河旋臂。当彗星坠落的火焰点燃门扉,智人祖先们惊恐地发现,门内涌出的竟是二十三世纪的人工智能核心。
弑神刃突然融化重组,变成枚刻有尼安德特人葬礼纹样的吊坠。女婴将它戴在我颈间:"青铜门从来不是外星遗物,是我们恐惧未来创造的时光断头台。"
远处传来螺旋桨轰鸣声,最后一批金瞳者驾驶水陆两栖舰逼近。他们的瞳孔恢复成地球蓝,防护服绘制的衔尾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。女婴在浪花中轻笑,她脖颈的鹦鹉螺化石开始播放人类第一次登陆月球的音频:
"这是一个人的一小步,却是人类的一大步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