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记忆一直都有些残破,大约从南下之后,之前的事情我就有很多都记不起来了。
包括阿爹的面孔。尽管有时夜长梦深,我会梦到阿爹,他枯坐在书桌前,
看着手里的一封封密信,冲着我叹气。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亮,可我却越来越看不清他。
正如我一直没懂,母亲为何会突然带着我南下。原因朦朦胧胧地塞在我的脑子里,
随着阿爹的面孔,一点点被迷雾侵蚀。“阿爹,先别走!”梦中惊坐起,
我茫然看着四下无人,泛着丝丝凉意的房间,才慢慢想起,这里已不是我在北平的家。
自从川澜城易主之后,我总是睡不好觉,夜里会被风声雨声惊醒。不是因为害怕,
也不是因为耻辱,只是因为,我明白若是远在江南的川澜都乱了,那恐怕更远一些的地方,
只会更是战火纷飞。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撞击了一下,钝钝地痛了起来,但,
我还是想不起来是为什么。翻来覆去地想,也想不明白,我索性翻身下床,赤足倚在窗边。
从前,因着司令官不喜夜间点灯,有一丁点亮光他便说睡不着觉,夜里这院子是不许人走动,
也不许人点灯的。但如今,从二楼看下去,原本入了夜就到处黑漆漆的院子,
此刻站着好几处守卫,亮着灯,点着蜡,时不时凑在一起说着笑话,怕惊扰了旁人休息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