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低沉平稳,听不出情绪。另一只手却随意地搭在膝上,离我的手不过寸许。
那骨节分明的手指,在无人注意的桌案阴影下,竟有一下没一下地、极其轻微地敲击着桌面。
那细微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节奏,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,
奇异地缓解着我紧绷的神经。“镇北侯夫人。
”一个带着笑意的、却如同金玉刮擦般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,盖过了丝竹声。
贵妃林氏笑吟吟地望过来,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优雅地指向水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。
“本宫听闻苏夫人出身杏林,精通药理。这盛夏的荷塘,月色正好,荷风送爽,最是怡人。
不知可否劳烦夫人,为本宫摘取一朵开得最盛的荷花,取其清露,
稍后为陛下调制一盏醒酒汤?陛下近来为国事操劳,龙体为重,这清露醒酒汤,
想必只有苏夫人亲手取来的,方显诚意,效用也最佳呢。”话音落下,
水榭内霎时安静了不少。许多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,有幸灾乐祸,有同情,
更多的则是看好戏的玩味。摘荷花取清露?夜色深沉,水边湿滑,且不说危险,
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折辱!让我一个堂堂侯夫人,如同宫婢般去为她采露!
我脸色瞬间褪尽血色,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。
我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萧烬。他依旧维持着执杯的姿势,
侧脸线条在晃动的光影下冷硬如石刻,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没有听见贵妃这刻意为难的话。
搭在膝上的那只手,敲击桌面的细微动作也停了下来。心,一点点沉下去。沉入冰冷的湖底。
是啊,他警告过我的。安分守己。不要妄想。他怎么会为了我,去得罪圣眷正浓的贵妃?
胸腔里憋着一股浊气,闷得生疼。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站起身,准备屈膝领命。
膝盖刚刚弯下一点——“贵妃娘娘。”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,不高,
却如同冰珠坠地,瞬间击碎了水榭内所有的窃窃私语和丝竹余音。是萧烬。
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。白玉杯底与桌面相触,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