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胡家小翠儿,接仙儿喽——”
三舅姥爷那破锣嗓子一喊,我手里的烟袋锅子差点掉炕上。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啪啪打在玻璃上,像有谁在外头撒黄豆。我缩了缩脖子,把腿往热炕头里又盘了盘。
"三舅姥爷,您老消停会儿。"我朝外头喊,“这大冷天的,哪路仙家能来?”
堂屋门帘子一掀,三舅姥爷裹着件油光水滑的老羊皮袄钻进来,眉毛胡子上都挂着霜。"你懂个屁!"他跺跺脚,雪渣子簌簌往下掉,“胡三太爷托梦了,说今儿个有大事。”
我心头一紧。胡三太爷是我们这一支保家仙的头儿,正经八百的狐仙。打我爹走后,三舅姥爷就带着我立堂口,这些年虽说也接过几回活儿,可从来没惊动过太爷他老人家。
"啥大事?"我摸出炕桌底下藏的半瓶老白干,给三舅姥爷满上。
老头儿一口闷了,辣得直咧嘴:“马家屯的马老三,他家小子撞客了。”
我手一抖,酒洒了一半。马家屯离我们这儿三十里地,马老三是那一带有名的土财主。去年他儿子马金宝开着小轿车从县里回来,差点把我养的芦花鸡碾死,连车都没下,从窗户扔出两张红票子就扬长而去。
"不去。"我把酒瓶子重重撂桌上,“马家没好人。”
三舅姥爷眯起眼,脸上的褶子像老树皮一样皱起来:“小翠儿,你爹走前咋说的?”
我嗓子眼发紧。十年前那个雪夜,爹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,手里还攥着半截烧焦的黄符。他最后的话我记了十年:“出马弟子…不能挑主顾…”
堂屋里供着的狐仙牌位突然"咔"地响了一声。我和三舅姥爷同时转头,看见那檀木牌位裂开一道细纹。
"瞧见没?"三舅姥爷压低声音,“太爷生气了。”
我叹了口气,摸出压在炕席底下的红布包。里头包着我爹留下的罗盘和铜铃,十年没动过了。铜铃一响,我后脖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,耳边隐约听见"嘻嘻"的笑声,像有谁在我耳朵眼儿里吹气。
"备车吧。"我咬着后槽牙说。
三舅姥爷赶着驴车来接我时,天已经擦黑了。我穿着爹留下的羊皮袄,腰上系着五彩绳,头上别着银簪子——这都是出马弟子的行头。驴车吱呀吱呀走在雪地里,三舅姥爷在前头哼着小调,我抱着红布包,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。
"三舅姥爷,"我凑过去小声问,“马家小子咋个撞客法?”
老头儿甩了个响鞭:“说是半夜爬起来啃生肉,眼珠子泛绿光。马老三请了三个跳大神的都没镇住,昨儿个把他亲娘挠得满脸花。”
我心头一颤。这症状听着不像寻常撞客,倒像是…被什么东西附了体。
马家大院比我想的还阔气。三进三出的青砖瓦房,大门上铜钉锃亮。我们刚到门口,里头就蹿出两条大狼狗,龇着牙往驴车上扑。三舅姥爷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个黄纸包,往地上一撒,那两条狗顿时像见了鬼似的夹着尾巴逃了。
"胡师傅!"马老三从院里迎出来,四十多岁的汉子,穿着貂皮坎肩,手上金镏子晃人眼。他一把抓住三舅姥爷的手,“您可算来了,金宝他…”
话没说完,后院突然传来"哐当"一声巨响,接着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。马老三脸一白,拽着我们就往后院跑。
西厢房门口围了一圈人,有个穿红棉袄的妇女坐在地上哭。房门大敞着,里头黑咕隆咚,隐约能看见个人影在墙角蠕动。
"又来了!"马老三跺脚,“从晌午到现在,砸了三回香案了!”
我从红布包里掏出罗盘,铜针疯了一样乱转。三舅姥爷摸出把艾草点燃,青烟刚飘进屋里,就听"嗷"一嗓子,那黑影猛地扑到门口——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,满脸血道子,眼睛在暗处泛着诡异的绿光。
"金宝!"马老三刚要上前,被我一把拽住。
"别过去!"我盯着马金宝脖子上那圈紫黑色的手印,“这不是撞客,是有人下咒。”
马金宝突然咧嘴笑了,露出沾着血丝的牙:“胡家的丫头…你爹死的时候,也是这么说的…”
我浑身血液瞬间冻住。十年前爹临死前确实说过"有人下咒",可这事除了我和三舅姥爷,没人知道。
三舅姥爷一把将我拉到身后,从怀里掏出个铜镜对着马金宝一晃。那小子像被烫了似的缩回黑暗里,嘴里发出"咯咯"的怪笑。
"准备法坛。"三舅姥爷沉着脸说,“要请太爷上身了。”
马家人手忙脚乱地在院里摆香案。我趁这功夫溜进西厢房隔壁的耳房,想找找线索。屋里堆着马金宝的物件:名牌衣裳、摩托车头盔、还有台崭新的录音机。我正翻看,突然在抽屉里发现个红布包,打开一看,是半块刻着古怪符文的黑木牌。
我手一抖,木牌掉在地上——这符文我认得,是"五鬼搬运术"里的镇物!十年前爹去给人看风水,回来就说撞见了这东西,当晚就…
外头突然响起铜铃声,三舅姥爷开始唱神调了。我慌忙把木牌塞回去,刚转身,后脖颈突然一凉——有只惨白的手从床底下伸出来,抓住了我的脚踝!
"胡家丫头…"床底下传来马金宝的声音,可明明他该在西厢房关着,“你知道你爹为啥死吗?因为他多管闲事…”
我拼命挣脱,那手却越攥越紧。情急之下,我摸出怀里的铜钱往地上一拍,"啪"的一声脆响,那手猛地缩了回去。我连滚带爬冲出耳房,正好撞上进来找我的三舅姥爷。
"咋了?脸白得跟纸似的。"老头儿皱眉。
我喘着气,凑到他耳边:“三舅姥爷,马家…马家有鬼!不是外头来的,是他们自家养的!”
三舅姥爷脸色骤变,一把捂住我的嘴。这时马老三急匆匆跑进来:“胡师傅,法坛备好了,金宝他…他开始拿头撞墙了!”
院里香案已经摆好,三牲供品俱全。马金宝被五花大绑在太师椅上,脑袋上鲜血直流,却还在"嘿嘿"傻笑。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了半截——那伤口新鲜得很,像是自己咬的。
三舅姥爷点燃三炷高香,开始摇头晃脑地唱神调。我跪在旁边打下手,眼睛却一直盯着马老三。这汉子表面着急,眼神却飘忽不定,尤其当三舅姥爷唱到"冤有头债有主"时,他右手明显抖了一下。
香烧到第三炷,突然"啪"地断成两截。三舅姥爷浑身一颤,声音陡然变了调——尖细得像女人:“马家的孽障…还不现身!”
马金宝猛地抬头,眼珠子全成了黑色:"老胡头…你闺女可比你机灵…"这声音根本不是他的,阴冷刺耳,像刀刮玻璃。
我倒吸一口凉气——这东西认识我爹!
三舅姥爷突然抄起桃木剑刺向马金宝心口。就在剑尖即将触到的瞬间,马老三突然扑上来抱住老头儿的腰:“胡师傅!那是我儿子啊!”
这一耽搁,马金宝"嗷"地一声挣脱绳索,竟凭空跃起三尺多高,朝我扑来!我本能地举起铜镜一挡,他惨叫一声摔在地上,打滚的工夫,我清清楚楚看见有个黑影从他天灵盖钻出来,"嗖"地钻进了堂屋供的财神像里。
院里顿时乱作一团。马老三抱着昏死的儿子嚎啕大哭,三舅姥爷瘫在太师椅上直喘粗气。我盯着堂屋那尊笑眯眯的财神像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趁乱摸进堂屋,我踮脚检查财神像,果然在底座摸到个暗格。刚想打开,背后突然传来马老三的声音:“大侄女,看啥呢?”
我转身,看见马老三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把砍柴斧。
"马叔,"我强作镇定,“金宝哥这是惹了仇仙啊。您家…是不是供了不该供的东西?”
马老三眼神一厉,随即又堆起笑:“这话说的,咱家世代良民,能供啥歪门邪道?”
我假装低头整理衣裳,趁机把暗格里摸到的东西塞进袖口:“那可能是我看错了。不过马叔,金宝哥这情况,光驱邪不够,得找到下咒的人才行。”
马老三额头渗出冷汗:“大侄女,只要能救我儿子,多少钱都行!”
"不是钱的事。"我盯着他的眼睛,“您认识一个叫胡明山的人吗?”
马老三脸色"唰"地变了。胡明山——我爹的名字。
回程的驴车上,三舅姥爷一直没说话。直到看见我们村口的歪脖子柳树,老头儿才开口:“袖子里藏的啥?”
我掏出从财神像暗格里摸到的东西——是半块焦黑的木牌,上头符文和我爹临终前手里攥的那半截黄符一模一样。
"马老三认识我爹。"我声音发颤,“十年前爹去马家屯看风水,回来就出事了。”
三舅姥爷叹了口气,月光下他的脸像风干的橘子皮:“小翠儿,这事你别管了。明儿个我去找胡三太爷…”
"不行!"我攥紧木牌,“爹死得不明不白,现在马家又出这事,肯定有蹊跷!”
驴车突然一颠,我的红布包掉在地上,铜铃"叮铃"一响。远处传来狐狸的叫声,凄厉得像在哭。
三舅姥爷弯腰捡起布包,突然"咦"了一声——包里多了张黄纸,上头用血画着道古怪的符。
"太爷留话了。"老头儿声音发紧,“让你明晚子时,单独去趟乱葬岗。”
我头皮发麻。乱葬岗是方圆百里最邪性的地方,据说底下压着条龙脉,早年日本人在这儿杀了不少抗联战士,冤魂不散。
“去干啥?”
三舅姥爷把黄符凑到灯笼下一照,突然手一抖,符纸飘落在地。我捡起来一看,背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:
“见你爹。”
第二章:马家凶宅
我跟着马老三穿过积雪覆盖的村道,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。马家的三层小楼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,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,像一双充血的眼睛。
"小翠师父,您可算来了!"马老三的媳妇王桂花从屋里冲出来,脸上挂着泪痕,“金宝他…他又开始了!”
屋里传来"咚咚"的撞墙声,夹杂着野兽般的低吼。我心头一紧,这声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。
刚踏进堂屋,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。供桌上的财神像歪倒在一边,香炉里的香灰撒了一地。西屋门框上挂着半截红绳——那是出马仙常用的"捆仙索",显然已经被人扯断了。
"你们请过别人了?"我皱眉问道。
马老三支支吾吾:“就…就前街李半仙来看过,说是什么黄皮子作祟,结果…”
话音未落,西屋门"砰"地一声被撞开。一个瘦得脱相的少年四肢着地爬出来,脖子以诡异的角度向后仰着,嘴角咧到耳根:“胡家的丫头片子也敢来管闲事?”
我浑身汗毛倒竖——这声音分明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!
马金宝突然扑过来,我急忙从布包里抓出一把朱砂扬出去。他惨叫一声退后,脸上冒出丝丝白烟。
"说!你是谁家的老仙?"我强作镇定,手却抖得厉害。
马金宝歪着头,眼白上翻:“小丫头,回去问问你爹的骨头还在不在乱葬岗…”
我如遭雷击。十年前父亲就是在乱葬岗出的事!
就在这时,供桌上的财神像"咔嚓"裂开一道缝,一股黑烟钻出来,屋里温度骤降。马老三突然跪地磕头:“财神爷息怒!财神爷息怒!”
我这才注意到,财神像背后刻着一行小字:“戊寅年马家供奉”——那分明是个人名!
第三章:夜探乱葬岗
回到堂口,我跪在父亲灵位前上了三炷香。香火突然从中折断——这是大凶之兆。
"老仙家,我爹当年到底怎么没的?"我对着空荡荡的堂单问道。忽然一阵阴风吹过,供桌上的铜铃无风自动。
深夜,我带着法器摸到村西乱葬岗。月光下,歪斜的墓碑像一排排腐烂的牙齿。按照记忆找到父亲当年出事的地点,罗盘指针疯狂旋转。
"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…“我念着金光神咒,突然脚下一空,整个人跌进一个塌陷的坟坑。腐臭味中,我的手摸到半截焦黑的骨头——上面缠着一段褪色的红绳,正是出马仙系在手腕上的"护命线”!
"爹…"我喉咙发紧。这时,背后传来"沙沙"声,回头看见十几个黑影从坟包里爬出来,它们没有脸,只有一张张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口。
我拼命往坑外爬,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脚踝。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白影闪过,那些黑影尖叫着退散。月光下,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蹲在坟头,眼睛像两盏绿莹莹的灯笼。
"小翠,马家的事你管不了。"它竟口吐人言,“你爹用命封住的’东西’,要出来了…”
第四章:财神真身
第二天,村里炸开了锅——马老三暴毙在家中,胸口破了个大洞,心脏不翼而飞。更诡异的是,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。
我偷偷溜进马家查看。财神像彻底碎了,露出里面一尊乌黑的木雕——那是个穿官袍的老太太,嘴角沾着暗红痕迹。雕像底座刻着"马门吴氏"四个字。
王桂花精神恍惚地念叨:"婆婆…是婆婆回来了…“原来二十年前马老三母亲去世后,他家突然暴富。有村民说曾看见马老三半夜在坟前烧"阴契”…
当晚,我梦见父亲浑身是血站在床前:“翠儿,快走!马家供的是’食心鬼母’,它吃了三代人的心…”
惊醒时,堂单无火自燃。火中浮现一行血字:“寅时三刻,老槐树下”。
第五章:生死斗法
老槐树是村里的禁忌之地。我赶到时,马金宝被倒吊在树上,树下摆着五碗血酒。白狐狸蹲在树杈上:“它要借马家血脉重生。”
阴风骤起,一个穿寿衣的老太太从树后转出来,手里捧着颗跳动的心脏:“胡明山坏我好事,今天要他女儿抵债!”
我撒出混合着香灰的糯米,老太太怪叫着现出原形——青面獠牙,腹部裂开一张血盆大口。就在它扑来时,白狐狸化作一道白光撞进我身体。
刹那间,我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念咒,手指不受控制地结出法印:“奉请狐仙太爷,诛邪!”
金光从我掌心迸射,老太太惨叫一声,身体像烧焦的纸灰般片片剥落。临消散前,她尖笑:“胡家的丫头,你以为这就完了?你身上流着…”
第六章:堂口重开
三个月后,我在新立的堂单前上香。自从那晚后,我总能在镜子里看见身后站着个穿白袍的男子——那是我的"掌堂教主"。
马金宝疯了,整天念叨"奶奶吃心"。王桂花搬去了城里。村里人都说马家遭了报应。
只有我知道,那尊黑木雕被埋在了老槐树下。每逢雨夜,还能听见树下有咀嚼声…
"小翠,该出诊了。"白袍男子在耳边轻语。我摸摸腰间新编的捆仙索,走向下一个等着救赎的灵魂。
第七章:狐影迷踪
立堂口后的第七个朔月夜,我梦见自己站在结冰的河面上。冰层下浮动着无数人脸,最清晰的是个穿蓝布衫的年轻女人——她嘴唇开合,吐出的气泡变成一串血珠。
惊醒时发现枕边湿了一片,摸上去腥甜粘手。铜镜里,我嘴角挂着道血痕,身后白袍男子的轮廓比昨日清晰了几分。
"胡三太爷,"我对着空气发问,“我娘是怎么死的?”
堂前蜡烛"啪"地爆出灯花。供桌下的黄皮子突然直立起来,前爪合十作揖:"小老儿可算等着您开口了!"它绿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,“您娘不是病死的,是让…”
窗外猛地劈下一道闪电,黄皮子惨叫一声缩回桌底。再看时,它尾巴尖的毛焦黑了一片。
第二天我去找村里最老的萨满奶奶。她摸着我的眉心说:"丫头,你天灵盖上有道缝,阴间的风呼呼往里灌呢。"她浑浊的眼珠突然变得清明,“你娘怀你时,是不是去过江神庙?”
我浑身发冷。父亲曾说,母亲就是在江神庙附近失踪了三天,回来时小腹微凸,说是摔进冰窟窿着了凉…
当夜我偷开母亲的嫁妆箱子,在最底层发现半块雕着鱼纹的玉佩。手指刚碰到,就听见江涛声中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哭喊:“把我的孩子还来!”
第八章:江神娶亲
顺着玉佩线索,我在县志办查到民国十二年有场"江神娶亲"的仪式。泛黄的报纸上写着:“马姓童女献祭后,江水逆流三日”——配图里被绑在木筏上的女孩,眉眼与母亲有七分相似。
"那不是献祭,"萨满奶奶往我手心吐了口烟油,"是马家和江里的东西做交易。"她告诉我当年马家连续淹死三个儿子,最后把最小的女儿送给"江神"当媳妇才保住香火。
我连夜赶到江神庙。残破的神像后藏着道暗门,里头供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雕像。供桌上摆着五个陶罐,分别写着"眼"、“耳”、“舌”、“心”、“胎”。当我打开最小的罐子时,里面蜷缩着个巴掌大的婴孩干尸!
"你终于来了。"身后响起王桂花的声音。她双眼翻白,脖子诡异地拉长:"婆婆说得对,胡家的血最适合养婴灵…"她腹部突然裂开,钻出条布满粘液的鱼尾。
我甩出捆仙索,却被鱼尾缠住脚踝拖向江边。危急时刻,白袍男子显形掐诀,江水突然结冰。王桂花怪叫着化成一滩腥臭的黑水,冰层下却传来"咚咚"的撞击声…
第九章:骨肉因果
我在江神庙地下密室找到本发霉的账册。上面记载着马家用女子与"江神"交换财运的秘术,最近一条写着:“癸未年以胡氏女换得金脉,期十年”——那正是母亲失踪的年份!
白袍男子现出真身,竟是只九尾残缺的雪狐。它用尾巴卷着我来到乱葬岗:"你爹当年不是意外。"它爪子一挥,土里浮出具胸口插着鱼骨的骷髅,“马家人怕他发现江神庙的秘密…”
月光突然变成血色。父亲的骷髅竟站了起来,下颌骨"咔咔"作响:"翠儿…你身上流着江神的血…"它指向我随身佩戴的鱼纹玉佩,“这是认亲的信物…”
我如遭雷击。所以母亲当年是被迫"嫁"给江神,而我是…
"现在明白为什么你能通阴阳了?"白狐狸冷笑,"半人半鬼的东西最适合当出马仙。"它突然扑向我,“可惜今日要断这因果!”
我本能地举起玉佩,江面突然炸开巨浪。一条布满鳞片的巨臂破冰而出,攥住了白狐狸…
最终章:堂前血誓
我在堂口醒来,浑身是血。镜中的自己左眼变成鱼类的竖瞳,右手长出了蹼。供桌上的堂单浸在血泊里,胡三太爷的名字正在慢慢消失。
"你选了江神。"黄皮子蹲在梁上叹气,“它给你三天时间考虑——要么接替你娘当’新娘’,要么看着全村人变成鱼怪。”
我摸向腰间,发现多了块刻着"马"字的铜牌。这是当年马家与江神立约的"水府令",背面小字写着:“以血亲续契,可改天命”。
朔月当空,我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铜牌上:"我要重立契约!"江风呼啸中,无数黑影从水中爬出,为首的鱼头怪物怀里抱着个婴儿——那孩子长着我的脸。
"用你出马仙的修为换。"江神的声音像千万条鱼在同时张嘴,“我要你超度三百亡魂,镇住这条江的怨气。”
黎明时分,我在新立的堂单上同时写下"胡"、“黄”、"江"三家名号。白狐狸蹲在供桌左侧,右侧水缸里浮着个鱼头人身的影子。
当我第一次同时请来两路仙家时,香炉里升起的烟左边雪白右边幽蓝。黄皮子吓得直磕头:“了不得!阴阳同修的出马仙!”
远处江面上,晨雾中隐约可见母亲的身影。她怀里抱着个发光的婴儿,朝我深深鞠了一躬,消散在波光里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