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在了1988年的大雪中,血流尽了,身体凉透了。
可再睁眼,我竟然回到了1976年,那个决定我一生命运的岔路口。这一次,我看着眼前三个“根正苗红”的未来丈夫候选人,他们一个未来会家暴,一个未来是赌棍,还有一个是PUA我的“老好人”。
我笑了,当着全村人的面,指向了那个刚从战场上下来,浑身煞气,能让小儿止啼的“活阎王”——陆深。
“我,林晚,非他不嫁!”
全场死寂。
而那个男人,只是眉梢微挑,眼神如刀,落在我身上,带着一丝玩味。
01
“晚晚,你到底选哪个?是选那在公社当干事的建国,还是选你李叔家那个高中毕业的卫东,要不向阳也行,多老实的孩子啊!”
我娘王秀兰同志,正用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,和“我都是为你好”的慈母表情,企图决定我的人生。
我刚重生回来,还没从冻死的彻骨寒意中缓过神,就被眼前的“三堂会审”给气笑了。
前三世我分别选了他们三人,可等待我的却是……
王建国,公社干事的儿子,人前人后两张脸,婚后不到一年,就因为我没生出儿子,对我拳打脚踢。
李卫东,读过高中的“文化人”,油嘴滑舌,后来染上堵伯,败光了家产,还想卖了我。
张向阳,看着最老实,一口一个“晚晚妹妹”,却是个精神控制的高手,上辈子我就是被他那些“为我好”的言论,一步步推进深渊,最后被他和他的情妇活活气死。
就是这三个“良配”,让我前三世生不如死。
这一世,我看着他们三个,以及他们背后那三个满脸算计的妈,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妈,”我深吸一口气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,“他们三个,我一个都不要。”
院子里瞬间安静了。
王建国他妈那张胖脸上的笑僵住了:“晚晚,你这孩子说啥胡话呢?”
李卫东他妈也跟着帮腔:“就是啊,卫东为了你,可都拒绝了镇长的千金呢!”
我心里冷笑,拒绝镇长千金?怕不是人家根本看不上他吧。
我懒得跟她们掰扯,目光越过人群,落在了院子角落,那个独自倚着墙,抽着烟的男人身上。
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,身姿挺拔如松,半张脸隐在阴影里,只露出一个坚毅的下巴,和他那双即使在白天也显得过分锐利的眼睛。
他就是陆深。
我们大院里最特殊的存在。
十五岁参军,二十岁就因为战功赫赫当上了连长。可也因为在战场上杀伐果断,手段狠厉,得了个“活阎王”的称号。
大院里的婶子们,一边羡慕他年纪轻轻就前途无量,一边又害怕他那身怎么也洗不掉的煞气,没一家敢把女儿嫁给他。
上辈子的我,也和所有人一样,怕他,躲着他。
可在我被王建国打得半死,娘家不肯收留,无处可去的时候,是这个男人,脱下他的军大衣,盖在我身上,给了我最后的体面。
也是他,在我死后,亲手把王建国送进了监狱。
这个男人,外冷内热,才是真正值得托付一生的人。
我的心跳得飞快,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我抬起手,用尽全身力气,指向那个方向。
“我,林晚,要嫁就嫁给他!”
一瞬间,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像探照灯一样,在我跟陆深之间来回扫射。
那三个“候选人”的脸,青一阵,白一阵,比调色盘还精彩。
王建国第一个跳出来,指着我,气急败坏地说:“林晚,你疯了?他就是个煞星,会克死你的!”
“就是,”李卫东推了推他的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嫉妒的光,“你别是读书读傻了吧?跟着他,有你好日子过?”
张向阳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样子,痛心疾首地看着我:“晚晚妹妹,你别任性,我知道你不想我们为难,但也不能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啊。”
听听,多会说话。三言两语,就把我的选择,定性成了“不懂事的任性”。
我懒得理他们,一双眼睛,只看着陆深。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那个男人,终于掐灭了手里的烟,缓缓地站直了身体。
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,军靴踩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每一下,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。
他走到我面前,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。
一股淡淡的烟草味,夹杂着男人身上特有的阳刚气息,钻进我的鼻腔。
我紧张得手心冒汗,却还是倔强地仰着头,与他对视。
他的眼睛很深,像藏着星辰大海,我看不懂里面的情绪。
良久,他低沉的嗓音,才在我头顶响起,带着沙哑。
“你,确定?”
02
“我确定。”
我迎着他的目光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。
上辈子吃了那么多苦,这辈子,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。
陆深没再说话,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,在我脸上停留了足足有十几秒。
那眼神太有穿透力,仿佛能看穿我的灵魂。
我强忍着心头的悸动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,更坚定。
“好。”
他只说了一个字,然后转身,对上我那已经惊呆了的父母。
“叔,婶,彩礼我会尽快准备好,明天,我请媒人上门提亲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我爸妈张着嘴,半天没说出话来。
而那三家人的脸色,已经难看到了极点。
王建国他妈更是“哎哟”一声,一屁股坐在地上,开始拍着大腿哭嚎:“没天理了啊!我们建国哪里不好了?晚晚这丫头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了啊!”
陆深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,只是对我说:“先进屋,外面冷。”
说完,他便转身离开了,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,和一院子鸡飞狗跳。
我妈终于反应过来,一把拉住我,压低了声音吼道:“林晚,你是不是疯了!你嫁给谁不好,非要嫁给那个活阎王!你是想让我跟你爸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吗?”
“妈,”我看着她,眼神平静,“他不是活阎王,他是战斗英雄。而且,我的婚事,我自己做主。”
说完,我不再理会她的咆哮,转身回了自己那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。
关上门,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,我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,靠在门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,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番话,需要多大的勇气。
但我一点也不后悔。
第二天一早,媒人果然上门了。
而且还是我们这片最有名的王婆。
王婆一进门,那张嘴就跟抹了蜜似的,把我爸妈哄得一愣一愣的。
更让他们没想到的,是陆深拿出的彩礼。
“四大件”里最时髦的“三转一响”——手表、自行车、缝纫机,还有一台收音机,他竟然一次性全备齐了!
要知道,在这个年代,谁家要是能有其中一样,那都是了不得的门面。
更别提,他还拿出了足足三百块的现金。
我爸看着桌上那堆得跟小山似的聘礼,眼睛都直了。
我妈也不再提什么“活阎王”了,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。
“亲家母,你看这事……”王婆笑呵呵地看向我妈。
“成!就这么定了!”我妈一拍大腿,生怕陆深反悔似的。
婚事,就这么戏剧性地定了下来。
那三天,王建国、李卫东、张向阳轮番上阵,试图“拯救”我这个失足少女。
王建国堵在我家门口,信誓旦旦地说:“晚晚,我知道你是为了气我,才选了陆深。你放心,只要你回头,我保证,以后什么都听你的!”
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,只觉得恶心。
“王建国同志,”我学着他平时说话的腔调,“请你搞清楚,我们之间,什么关系都没有。还有,别叫我晚晚,我嫌脏。”
他被我怼得哑口无言,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李卫东则试图用他的“文化”来打动我。
他不知道从哪抄了几首酸诗,在我面前念得摇头晃脑。
“晚晚,你就像那天上的月亮,皎洁无瑕。而我,愿做那追逐你的星星……”
我实在听不下去,直接打断他:“李卫东,麻烦你正常点,OK?你再念下去,我晚饭都要吐出来了。”
“OK?”李卫东一脸懵逼,显然没听懂我的意思。
我懒得解释,直接关上了大门。
最难缠的,还是张向阳。
他不吵不闹,只是每天默默地出现在我家附近,用一种受伤小狗般的眼神看着我。
他还发动我妈来当说客。
“晚晚啊,向阳这孩子多好啊,知根知底的。你看看他,为了你都瘦了……”
我看着张向阳那张故作憔悴的脸,心里一阵冷笑。
上辈子,就是他这副样子,骗取了我所有的信任。
“妈,您要是再提他,那我就跟陆深去部队,以后再也不回来了。”我直接放出大招。
我妈一听,立马就怂了。
终于,到了我跟陆深结婚的日子。
婚礼办得很简单,就在大院的食堂里摆了几桌。
陆深的战友来了不少,一个个都跟陆深一样,不苟言笑,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。
我穿着一身红色的确良新衣,坐在陆深的身边,接受着众人或好奇,或探究,或同情的目光。
敬酒的时候,王建国喝多了,端着酒杯,摇摇晃晃地走到我们面前。
“陆……陆连长,”他打着酒嗝,“我……我敬你一杯。你可得……得对我们晚晚好点。不然……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!”
陆深还没说话,他身边一个浓眉大眼的战友就站了起来,一把按住王建国。
“我说你小子谁啊?在我们连长面前耍酒疯?活腻歪了是吧!”
那战友叫赵铁柱,是陆深的警卫员,人如其名,壮得跟头牛似的。
王建国被他那气势一吓,酒立马醒了一半。
陆深抬了抬手,示意赵铁柱坐下。
他端起酒杯,站起身,看着王建国,眼神平静无波。
“我的女人,我自然会疼。就不劳你费心了。”
说完,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那声音,那气场,瞬间秒杀了在场的所有雄性生物。
我的心,也跟着漏跳了一拍。
我的男人,就是这么霸气。
婚宴结束后,我跟着陆深回了我们“家”。
那是在大院最角落的一间小屋,跟我的闺房差不多大。
屋里陈设很简单,一张床,一张桌子,一把椅子,还有一个大木箱子。
虽然简陋,但被收拾得一尘不染。
我有些局促地站在屋子中央,不知道该做什么。
陆深脱下外套,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。
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,倒了杯水递给我。
“先喝口水,今天累坏了吧。”
他的声音,比平时柔和了不少。
我接过水杯,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,像触电一样,迅速缩了回来。
他的手指很烫,带着灼人的温度。
屋子里的气氛,瞬间变得有些暧昧。
我低着头,不敢看他。
他却突然伸手,捏住了我的下巴,强迫我抬起头。
“林晚,”他直视着我的眼睛,目光灼灼,“告诉我,为什么选我?”
这个问题,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。
03
他的指腹带着粗粝的薄茧,摩挲着我的下巴,带来一阵战栗。
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,和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,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。
我能告诉他,我是从十年后重生回来的吗?
我能告诉他,前三世我都所嫁非人,而他是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吗?
不能。
这些话说出来,只会被当成疯子。
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。
“因为……因为你是战斗英雄,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嫁给你,我骄傲。”
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有些脸红。
但在这个时代,这是最政治正确,也最能让人信服的理由。
陆深听完,眼里的探究更深了。
他那只捏着我下巴的手,微微用了些力。
“就这些?”
“当……当然不止!”我急中生智,大脑飞速运转,“还因为……因为你长得好看!”
说完,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这都说的什么虎狼之词!
林晚啊林晚,你能不能有点出息!
出乎我意料的是,陆深在听到这句话后,竟然愣住了。
他捏着我下巴的手,也松开了。
我看到他的耳根,在昏暗的灯光下,似乎……有些泛红?
是我眼花了吗?
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“活阎王”,竟然会害羞?
这个发现,让我瞬间没那么紧张了。
我甚至有胆子,悄悄地打量起他来。
不得不说,我刚才那句话,也不全是瞎话。
陆深的长相,确实是顶尖的。
剑眉星目,鼻梁高挺,嘴唇削薄,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英俊。
尤其是那双眼睛,不笑的时候,像寒潭,笑起来的时候,肯定能要人命。
只可惜,我从没见过他笑。
“咳。”
他似乎察觉到我放肆的目光,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,转过身去。
“时间不早了,早点休息吧。”
他从木箱子里抱出一床被子,扔在地上。
“我睡地上就行。”
我愣住了:“那怎么行?你是病人。”
他的后背明显一僵。
我这才想起,他这次回来,是因为在任务中受了伤,回来养伤的。
虽然他从没提过,但我知道,他的伤,在后腰上。
上辈子,就是因为这伤,他留下了病根,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。
“你睡床。”我走过去,想把地上的被子抱起来。
他却一把按住了我的手。
“不用,我是男人。”
他的手掌宽大,温热,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。
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。
“要不……我们一起睡床?”我鼓起勇气,小声提议道。
反正我们是合法夫妻,睡一张床,天经地义。
他的身体,肉眼可见地僵硬了。
过了好几秒,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“……好。”
那个晚上,我们俩和衣而眠,中间隔着一条“楚河汉汉界”。
我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,和那压抑着的,略显粗重的呼吸。
而我,也是一夜无眠。
第二天,我起了个大早。
我想给他做顿早饭,可进了厨房才发现,米缸是空的,面缸里也只有一层底。
这个男人,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?
我叹了口气,拿出我妈偷偷塞给我的钱和票,去了趟供销社。
等我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,陆深已经起来了,正在院子里打拳。
他赤裸着上身,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,汗水顺着他流畅的线条滑下,在晨光中闪着光。
充满了力量感和男性荷尔蒙。
我看得有些呆了。
“醒了?”他停下动作,拿起挂在旁边的毛巾,擦了擦汗,朝我走来。
“嗯……我买了点米和面,还有些菜。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扬了扬手里的东西。
他看了一眼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“你哪来的钱和票?”
“我妈给的嫁妆。”我小声说。
他没再说话,只是从我手里接过东西,拎进了厨房。
我跟着进去,想帮忙,却被他赶了出来。
“厨房油烟大,你出去等着。”
我只好乖乖地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,闻着从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,心里甜滋滋的。
没过多久,陆深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了。
白色的面条,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,还撒了些翠绿的葱花。
我尝了一口,眼睛瞬间就亮了。
“好吃!”
没想到,他一个大男人,手艺竟然这么好。
他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,嘴角似乎……向上弯了一下?
虽然弧度很小,但确实是笑了。
天啊,他笑起来,也太好看了吧!
我正看得发呆,院子门口,却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。
“陆连长,在家吗?”
是张向阳。
他手里拎着一个网兜,里面装着几个苹果,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“老好人”笑容。
“我来看看晚晚妹妹。”
陆深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冰冷。
他站起身,挡在我面前,像一堵墙。
“她不是你妹妹。”
04
张向阳脸上的笑容一僵,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。
“陆连长,你别误会。我和晚晚从小一起长大,跟亲兄妹一样。现在她嫁给你了,我这个当哥哥的,来看看她,也是应该的。”
他说得滴水不漏,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兄妹情。
可我却知道,他这副皮囊下,藏着怎样一颗肮脏的心。
我从陆深身后探出头,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张向阳,我已经结婚了,以后请你注意分寸,别再叫我‘妹妹’,我担待不起。”
我的话,像一记耳光,狠狠地扇在张向阳的脸上。
他的脸色,终于有些挂不住了。
“晚晚,你怎么能这么说?我……”
“还有,”我直接打断他,“你的东西,我们不需要,请你拿回去。”
陆深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闪过赞许。
他没有说话,但那强大的气场,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。
张向阳拎着苹果,站在那里,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,尴尬到了极点。
就在这时,隔壁的王大妈端着一盆衣服出来,看到了这一幕。
“哟,这不是向阳吗?来看晚晚啊?”
王大妈是个热心肠,也是个大嘴巴。
张向阳像是看到了救星,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是啊,王大妈。我来看看晚晚,怕她嫁过来不习惯。”
“哎,你这孩子就是心善。”王大妈叹了口气,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,“不像有些人,嫁了人,就忘了旧情分了。”
我听着这话,心里一阵冷笑。
这王大妈,是王建国的姑妈,自然是向着她侄子的。
“王大妈,”我站起身,笑眯眯地看着她,“您这话就不对了。什么叫旧情分?我跟张向阳同志,清清白白,可没什么‘旧情’。您可别乱说,坏了我的名声事小,要是影响了陆深的前途,您担待得起吗?”
我故意把“陆深的前途”几个字咬得很重。
这个年代,军人的名誉,比天还大。
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,对他的影响是致命的。
王大妈的脸色一变,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。
“你……你这丫头,我不过是随口一说,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?”
“我这人就爱较真。”我耸了耸肩,“毕竟,人言可畏嘛。”
王大妈被我噎得说不出话,只好悻悻地端着盆子走了。
张向阳见势不妙,也灰溜溜地溜了。
院子里,终于又恢复了安静。
我看着陆深,有些忐忑。
“我是不是……太凶了?”
“不凶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,“对付这种人,就该这样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以后,有我在,没人敢欺负你。”
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,轻轻地撞了一下。
暖暖的,涨涨的。
接下来的几天,日子过得异常平静。
陆深每天除了在院子里打拳,就是在屋里看书。
他看的都是些军事理论方面的书,很多我都看不懂。
而我,则开始琢磨着,怎么才能改善我们现在的生活。
我们俩现在,一个伤员,一个无业游民,坐吃山空可不行。
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,终于在床底下,找到了一个旧木箱。
打开一看,里面竟然是一套完整的木工工具。
我这才想起,陆深的父亲,当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。
陆深从小耳濡目染,也学了一手好木工活。
一个念头,在我脑海中闪过。
“陆深,你会做家具吗?”我抱着箱子,跑到他面前。
他从书中抬起头,看了我一眼,点了点头。
“太好了!”我兴奋地一拍手,“我们……我们可以做家具卖啊!”
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一套像样的家具,可是稀罕物。
要是手艺好,绝对不愁销路。
陆深看着我兴奋的样子,眉头却皱了起来。
“不行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我不解地看着他。
“我是军人,不能经商。”
他的回答,像一盆冷水,将我从头浇到脚。
我怎么忘了,这个年代,对军人的要求,是极其严格的。
私自经商,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。
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,蔫了下来。
看着我失望的样子,陆深沉默了片刻,开口道:“不过……”
05
“不过什么?”我眼睛一亮,像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“我不能卖,但你可以。”他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。
我愣住了。
“我?”
“对。”他点了点头,“你不是军人,不受这个限制。”
我明白了。
他是想,他在幕后做,我到台前卖。
这样一来,既能赚钱,又不会违反纪律。
可是……
“木料怎么办?我们没有木料票。”
在这个什么都凭票供应的年代,没有票,寸步难行。
“山人自有妙计。”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。
第二天,他就带着我,去了趟郊区的木材厂。
厂长是个姓李的退伍军人,跟陆深是老战友。
一看到陆深,李厂长就热情地迎了上来。
“老陆,你可算来了!上次你托我弄的那批木头,都给你留着呢。”
说着,他便带我们去了仓库。
仓库里,堆放着一堆大小不一的木料。
“这些都是厂里淘汰下来的边角料,你要是不嫌弃,就拉走吧。”李厂长豪爽地说。
我看着那堆“边角料”,眼睛都直了。
虽然是边角料,但里面不乏一些好木头,比如榆木,槐木。
只要设计得好,完全可以变废为宝。
“谢谢你,李大哥。”我由衷地感谢道。
“弟妹客气了。”李厂长摆了摆手,“老陆的媳妇,就是我亲弟妹。以后有什么事,尽管开口。”
回去的路上,我坐在陆深借来的板车上,看着旁边堆成小山的木料,心里乐开了花。
“陆深,你真是太厉害了!”
“一般一般,世界第三。”他竟然还跟我开起了玩笑。
我看着他侧脸的轮廓,在夕阳的余晖下,显得格外柔和。
这个男人,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,向我敞开心扉。
回到家,陆深便一头扎进了“工作”中。
他先是画了图纸,然后开始选料,切割,打磨……
每一个步骤,都一丝不苟。
我则在一旁,给他打下手,递个工具,擦个汗。
看着他专注的样子,我有些着迷。
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,果然不假。
尤其是他,手臂上隆起的肌肉,和额头上渗出的汗珠,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我发现,我好像……越来越喜欢他了。
三天后,第一件成品,出炉了。
是一张小巧精致的梳妆台。
梳妆台用的是榆木,木纹清晰,色泽温润。
最巧妙的是,陆深在镜子后面,设计了一个暗格,可以用来放一些私密的物件。
我看着这张梳-妆台,爱不释手。
“太漂亮了!陆深,你简直就是个天才!”
“你喜欢就好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。
“我们给它定个价吧。”我兴奋地说,“这么好的东西,至少得卖……二十块!”
二十块,在这个人均工资只有三四十块的年代,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。
“听你的。”他对我,似乎总是无条件的信任。
第二天,我便把梳妆台,搬到了镇上的集市。
我找了个显眼的位置,把梳妆台擦得锃亮。
很快,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观。
“哟,这小桌子做得真俊啊!”
“是啊,这手艺,比国营家具厂的老师傅还好呢!”
众人议论纷纷,但一听到二十块的价格,都纷纷摇头。
“太贵了,太贵了。”
一个上午过去了,问的人多,买的人一个没有。
我有些气馁。
就在我准备收摊的时候,一个穿着讲究的女人,停在了我的摊位前。
她身后,还跟着一个拎包的男人。
看那派头,就知道非富即贵。
“小姑娘,这梳妆台,怎么卖?”女人开口问道。
“二十块,不二价。”我打起精神。
女人围着梳妆台,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,眼神里流露出欣赏。
“二十块,倒也不贵。”她点了点头,“不过,我有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?”
“我要见做这张桌子的师傅。”女人看着我,眼神锐利,“我想跟他,谈一笔大生意。”
06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见陆深?
这可不行。
我连忙笑着说:“大姐,真不巧,我男人他……他是个社恐,怕见生人。您要是有什么事,跟我说也是一样的。”
“社恐?”女人显然没听过这个词,但她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她笑了笑,也没再坚持。
“是这样的,我夫家是开百货公司的。我看你这梳妆台,做得很有新意,手艺也好。所以想问问,你们能不能批量供货?”
批量供货!
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这……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“大生意”吗?
我强压住心头的狂喜,故作镇定地问:“不知道大姐您,需要多少?”
“先来五十张吧。”女人伸出五根手指,“至于价格,我可以给你提到二十五块一张。但是,我要求,半个月内,必须交货。”
五十张!二十五块一张!
那就是……一千二百五十块!
我感觉自己快要幸福得晕过去了。
“没问题!”我一口答应下来,“半个月,保证交货!”
“好。”女人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这是定金,你先收着。”
她身后的男人,递过来一个信封。
我打开一看,里面是厚厚的一沓“大团结”。
足足有五百块!
我拿着那沉甸甸的定金,感觉像在做梦。
送走了那位“贵人”,我立马收了摊,一路小跑地回了家。
“陆深!陆深!”
我推开门,兴奋地冲了进去。
“我们发财了!”
我把信封拍在桌子上,把刚才发生的事,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。
他听完,也是一脸的惊讶。
“五十张?半个月?”
“对!”我重重地点了下头,“我们能做到吗?”
他沉默了片刻,眼神里闪过一丝凝重。
“有点难,但可以试试。”
“太好了!”我抱着他的胳膊,又蹦又跳,“陆深,你真是我的福星!”
他被我晃得有些无奈,但眼神里,却满是宠溺。
接下来的半个月,我们俩开启了“战斗模式”。
白天,陆深在院子里做木工,我在一旁打下手,顺便负责一日三餐。
晚上,等他睡下后,我再偷偷地溜进厨房,用我从后世带来的“秘方”,给他熬制调理身体的药膳。
他的腰伤,在我的精心调理下,好了不少。
而我们的梳妆台,也在一天天地增加。
这期间,王建国他们,也没闲着。
他们不知道从哪打听到,我跟陆深在偷偷做家具卖。
于是,便三天两头地往我们这跑。
美其名曰“关心”,实际上,就是想抓我们的小辫子。
尤其是李卫东,仗着自己读过几天书,总是在我面前,引经据典,说什么“投机倒把是犯罪”。
我被他烦得不行,直接怼了回去。
“李卫东,你要是再在我面前叨逼叨,信不信我让你见识一下,什么叫‘知识就是力量’?”
说着,我晃了晃手里的擀面杖。
他吓得一溜烟就跑了。
终于,在第十四天的时候,我们完成了全部五十张梳妆台。
院子里,摆满了崭新的梳妆台,在阳光下,闪着温润的光。
我跟陆深,虽然累得够呛,但心里,却充满了成就感。
交货那天,那位大姐亲自带着车来拉货。
她验完货,非常满意,当场就结清了尾款。
我拿着那厚厚的一沓钱,手都在抖。
七百五十块!
加上之前的定金,我们半个月,就赚了一千二百五十块!
这在当时,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。
送走大姐后,我关上院门,抱着陆深,激动地又哭又笑。
“我们成功了!我们成功了!”
他抱着我,任由我的眼泪,打湿他的衣襟。
“嗯,我们成功了。”
他的声音,带着一丝沙哑,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。
晚上,为了庆祝,我特意去国营饭店,买了一只烧鸡。
我们俩坐在院子里,吃着烧鸡,喝着小酒,看着天上的月亮,别提多惬意了。
“陆深,”我借着酒劲,壮着胆子问,“你……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娶我?”
这个问题,一直盘旋在我心里。
他放下酒杯,看着我,眼神深邃。
“因为,我需要一个媳妇。”
“……就这?”我不满地撅起了嘴。
“嗯。”他点了点头,又补充了一句,“而你,正好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这个回答,也太敷衍了吧!
我有些生气,转过身去,不理他。
他却突然从身后,抱住了我。
他的胸膛,很暖,很结实。
“还因为……”他把下巴,搁在我的肩膀上,温热的气息,喷在我的耳边。
“那天,你站在阳光下,指着我的样子,很像我梦里的人。”
07
我的心,瞬间漏跳了一拍。
梦里的人?
这是什么土味情话?
可偏偏,我该死地就吃这一套。
我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就红了,一直红到了耳根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!”我嘴上虽然这么说,但心里,却跟吃了蜜一样甜。
他低低地笑了起来,胸腔的震动,透过薄薄的衣料,传到我的背上。
“我没胡说。”他收紧了手臂,把我整个人,都圈在了怀里,“从我十五岁那年,第一次在战场上杀人开始,我就一直在做同一个梦。”
“梦里,有个女孩,她不怕我,还对着我笑。”
“她说,她会等我回家。”
他的声音,低沉而沙哑,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脆弱。
我能想象,一个十五岁的少年,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,内心是何等的恐惧与孤獨。
而那个梦,就像一束光,支撑着他,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。
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,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又酸又软。
我转过身,回抱住他,把脸埋在他的胸口。
“我以后,都陪着你。”
“嗯。”
他应了一声,把我抱得更紧了。
那一刻,我感觉我们俩的心,紧紧地贴在了一起。
赚了第一桶金后,我们的生活,有了质的飞跃。
我不再满足于做梳妆台,而是把目光,投向了更广阔的市场。
我发现,这个年代的家具,样式都非常单调,功能也很单一。
于是,我凭借着后世的记忆,画出了许多新颖的家具图纸。
比如,可以折叠的饭桌,带储物功能的床,还有可以自由组合的书柜……
陆深看到那些图纸,眼睛都亮了。
“你这脑子,是怎么长的?”他捏了捏我的脸,满眼都是惊叹。
“天生的,没办法。”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。
我们俩分工合作,他负责把我的奇思妙想,变成现实。
我则负责,把这些现实,变成钱。
我们的“生意”,越做越大。
很快,光靠我们两个人,已经忙不过来了。
于是,我跟陆深商量,准备招几个工人。
招工的消息一放出去,整个大院都轰动了。
要知道,在这个年代,想找份工作,比登天还难。
更何况,我开出的工资,还不低。
一个月三十块,还包一顿午饭。
这待遇,比国营厂的正式工还好。
一时间,来报名的人,挤破了我们家的门槛。
就连王建国他们,也动了心思。
王建国第一个找上门,拍着胸脯保证:“晚晚,你放心,只要你让我来帮忙,我保证,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!”
我看着他那副嘴脸,差点笑出声。
“不好意思,我们这里,不招手脚不干净的人。”
王建国被我一句话,噎得脸通红。
上辈子,他可没少偷拿家里的钱,去外面鬼混。
李卫东也来了,他倒是聪明,知道自己名声不好,就想走“文化路线”。
“晚晚,你看,我好歹也是高中生,算个账,记个笔记,总没问题吧?”
我瞥了他一眼:“我们这里,庙小,容不下你这尊大佛。”
开玩笑,让他来管账?我怕他不出三天,就把我给卖了。
最后,是张向阳。
他还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。
“晚晚妹妹,我知道,你还在生我的气。但是,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。我妈她……她生病了,需要钱治病。”
他说着,眼圈就红了。
要不是我经历过一世,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。
他妈身体好得很,每天还能去广场上,跟人跳两段“忠字舞”呢。
“是吗?”我故作惊讶,“那你更应该,去找份正经工作,而不是来我这小作坊。毕竟,我们这,随时都可能因为‘投机倒把’,被关门的。”
我故意把“投机倒把”四个字,说得阴阳怪气。
张向阳的脸色,瞬间就白了。
他知道,我这是在警告他。
要是他再敢耍花样,我就有办法,让他吃不了兜着走。
打发了那三个“瘟神”,我跟陆深,从报名的年轻人里,挑选了几个手脚勤快,人品也靠得住的小伙子。
我们的“家具作坊”,就算是正式开张了。
有了工人,我们的生产效率,大大提高。
那位百货公司的大姐,成了我们最忠实的客户。
我们的名声,也渐渐地,在镇上传开了。
甚至,还有外地的人,慕名而来,找我们定做家具。
我们的日子,越过越红火。
我用赚来的钱,把我们的小屋,里里外外,重新翻修了一遍。
还添置了许多新的家具和电器。
看着焕然一新的家,我心里,充满了幸福和满足。
这天,我正在院子里,指导工人们干活。
邮递员突然送来一封信。
是陆深部队寄来的。
我打开一看,是部队的嘉奖令。
因为陆深在养伤期间,带领家属,积极响应国家号召,发展生产,解决待业青年就业问题,部队决定,给他记三等功一次。
我拿着那封信,激动得热泪盈眶。
我不仅没有影响他的前途,还帮他,立了功!
我冲进屋里,把信递给正在看书的陆深。
“你看!你看!”
他看完信,也很意外。
他看着我,眼神里,充满了柔情。
“晚晚,谢谢你。”
“应该我谢谢你才对。”我吸了吸鼻子,“要不是你,我还在那个家里,受苦呢。”
他伸手,把我揽进怀里。
“以后,有我的地方,就是你的家。”
08
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们的家具作坊步入正轨,我和陆深的感情也愈发深厚。
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“活阎王”,在家里,他会跟我开玩笑,会跟我撒娇,甚至还会因为我跟男工人多说了两句话而吃醋。
他吃醋的样子,特别可爱。
总是板着一张脸,不说话,但那双眼睛,却像探照灯一样,死死地盯着我。
每到这个时候,我就得使出浑身解数,才能把他哄好。
虽然麻烦,但我却乐在其中。
因为我知道,他是在乎我,才会有这些小情绪。
这天,我接到了一个大订单。
是县里新开的国营宾馆,要定做一批客房家具。
这笔订单要是能拿下来,我们作坊的名气,就能彻底打响了。
我不敢怠慢,亲自带着图纸,去了县里。
可没想到,在宾馆的采购科,我竟然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。
王建国。
他竟然在这里当采购员。
我看到他的时候,他也看到了我。
他先是一愣,随即,脸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。
“哟,这不是林晚吗?什么风,把你给吹来了?”
他翘着二郎腿,靠在椅子上,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暗道不妙。
但我还是硬着头皮,把图纸递了过去。
“王科员,我是来谈家具订单的。”
他连看都没看一眼,就把图纸扔在了桌上。
“林晚,你是不是觉得,嫁了个当兵的,就了不起了?”他凑近我,压低了声音,阴阳怪气地说,“我告诉你,现在这个社会,光有拳头,可没用。得有这个。”
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又指了指桌上的公章。
“得罪了我,我让你一张桌子都卖不出去!”
我气得浑身发抖。
无耻!卑鄙!
我没想到,他竟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我。
“王建国,你别太过分!”
“过分?”他冷笑一声,“我还有更过分的呢。只要你……肯陪我一晚,这笔订单,我立马就批给你。怎么样?”
他说着,那双色眯眯的眼睛,就在我身上,来回打量。
我胃里一阵翻涌,差点吐出来。
“你做梦!”
我抓起桌上的图纸,转身就走。
“林晚,你给我站住!”他在我身后咆哮,“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,我保证,让你在县里,混不下去!”
我没有回头,快步离开了那个让我恶心的地方。
回到家,我再也忍不住,趴在陆深怀里,委屈地大哭起来。
陆深听完我的讲述,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身上的煞气,又回来了。
“他找死。”
他从牙缝里,挤出这三个字。
我知道,他动了真怒。
“陆深,你别冲动。”我连忙拉住他,“为了那种人渣,不值得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头的怒火,“我不会用暴力解决问题。”
他摸了摸我的头,眼神里满是心疼。
“这件事,交给我。你别管了。”
第二天,陆深一早就出了门。
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一直等到下午,他才回来。
他回来的时候,手里拿着一份报纸。
“你看。”
我接过报纸,一眼就看到了头版头条。
《县宾馆采购科长以权谋私,索贿受贿,已被停职调查!》
照片上,那个被打上了马赛克的男人,正是王建国!
我惊讶地张大了嘴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办到的?”
“山人自有妙计。”他又卖起了关子。
后来我才知道,他去找了县里的纪委。
他没有直接举报王建国,而是把我们作坊的账本,和那位百货公司大姐的供货合同,交了上去。
他说,我们是合法经营,按章纳税,为国家创造了财富,解决了就业问题。
可现在,却因为某些干部的以权谋私,而寸步难行。
他希望,纪委能严查这种不正之风,还市场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。
他的这番话,有理有据,义正言辞。
纪委的领导,非常重视。
当即就成立了调查组,对王建国展开了调查。
不查不知道,一查吓一跳。
这个王建国,利用职务之便,不知道贪了多少黑心钱。
很快,他就被“双规”了。
而我们作坊,也因为这件事,名声大噪。
县领导亲自上门,对我们进行了表彰,还给我们颁发了“先进个体户”的锦旗。
宾馆的订单,也顺利地签了下来。
危机,就这么被陆深,轻而易举地化解了。
我看着他,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。
我的男人,不仅有勇,更有谋。
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!
09
王建国倒台后,李卫东和张向阳也消停了不少。
他们大概是怕了,不敢再来招惹我。
我们的生活,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。
作坊的生意,越来越好。
我们不仅在县里开了分店,还把家具,卖到了省城。
“陆氏家具”,成了我们这个地区,一块响当当的招牌。
我也从一个一无所有的重生女,变成了远近闻名的“女强人”。
而陆深,则成了我最坚实的后盾。
他退伍了。
用他的话说,战场已经不再需要他。
而他的家,需要他。
他把所有的精力,都投入到了我们的“事业”和家庭中。
他成了我们作坊的“总工程师”,负责产品研发和技术把关。
而我,则负责公司的整体运营和市场开拓。
我们俩,夫唱妇随,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两年后,我怀孕了。
是个龙凤胎。
这个消息,让陆深高兴得像个孩子。
他把我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,什么都不让我干。
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好吃的,陪我散步,给我讲故事。
我被他养得,珠圆玉润,白白胖胖。
十月怀胎,一朝分娩。
我顺利地生下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。
儿子像他,女儿像我。
看着躺在我身边的两个小家伙,我感觉自己,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
陆深抱着孩子,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。
那个在战场上,杀伐果断的“活阎王”,此刻,却笨拙得像个新手爸爸。
他看着孩子,眼圈竟然红了。
“晚晚,”他握着我的手,声音哽咽,“辛苦你了。”
“不辛苦。”我笑着摇了摇头,“为你,做什么都值得。”
有了孩子后,我们的家,更完整了。
每天,院子里都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。
陆深彻底变成了一个“女儿奴”。
只要女儿一撒娇,他就什么都答应。
儿子则跟他一样,从小就少年老成,不苟言笑。
但每次看到我,都会迈着小短腿,跑过来,求抱抱。
我的心,都要被这两个小家伙给萌化了。
一转眼,十年过去了。
我们的“陆氏集团”,已经成了全国知名的家具品牌。
我们也从那个偏僻的大院,搬进了宽敞明亮的别墅。
这天,是我们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。
陆深神神秘秘地,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。
是我们的第一个家,那个大院角落里的小屋。
屋子被他重新修葺过,但里面的陈设,还跟当年一样。
墙上,还挂着我们当年的结婚照。
照片上,我笑靥如花,他英姿勃发。
“还记得这里吗?”他从身后,抱住我。
“当然记得。”我靠在他怀里,看着这熟悉的一切,感慨万千,“这里,是我们开始的地方。”
“是啊。”他亲了亲我的额头,“在这里,我遇到了我生命里,唯一的光。”
他从口袋里,掏出一个丝绒盒子。
打开,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。
“林晚同志,”他单膝跪地,仰头看着我,眼神虔诚而深情,“你愿意,再嫁给我一次吗?”
我的眼泪,瞬间就涌了出来。
我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愿意。”
他为我戴上戒指,在我的唇上,印下一个滚烫的吻。
窗外,阳光正好,岁月静好。
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想起了我们初见时的场景。
那个时候,我怎么也想不到,这个冷得像冰一样的男人,会给我一生的温暖和宠爱。
重生一世,何其有幸,能与你相遇。
10
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。
转眼间,又是二十年过去。
我和陆深,都已步入晚年。
我们的孩子,也都长大成人,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。
儿子陆泽,继承了陆深的商业头脑,把“陆氏集团”打理得井井有条,甚至还把分公司,开到了国外。
女儿陆念晚,则成了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,救死扶伤,实现了她的人生价值。
我和陆深,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,过上了我们向往已久的,悠闲的退休生活。
我们回到了那个大院。
这里,已经被改造成了历史文化保护区。
但我们那间小屋,还完好地保留着。
我们每天,就在院子里,种种花,养养草,下下棋,喝喝茶。
偶尔,孩子们会带着孙子孙女回来看我们。
小小的院子,便会充满了欢声笑语。
这天,我跟陆深,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,看着夕阳,慢慢地落下。
他的头发,已经花白。
我的脸上,也爬满了皱纹。
但我们握着的手,却依然紧紧地,没有一丝缝隙。
“老头子,”我靠在他肩膀上,“你说,人真的有下辈子吗?”
“有。”他毫不犹豫地说。
“那下辈子,你还愿意娶我吗?”
“不愿意。”
“嗯?”我猛地坐直了身体,不满地看着他。
他却笑了,眼角的皱纹,像一朵绽放的菊花。
“下辈子,换我来追你。”
他说,“我要在你最美好的年华,就遇到你。我要让你,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。”
我的眼眶,一热。
这个男人,都一把年纪了,还这么会说情话。
我笑着,捶了他一下。
“油嘴滑舌。”
他也笑了,握着我的手,放在唇边,轻轻地吻了一下。
“我只对你,油嘴滑舌。”
夕阳的余晖,将我们的身影,拉得很长很长。
我看着他,他也看着我。
四目相对,皆是深情。
我的一生,有过痛苦,有过悔恨。
但因为有了他,所有的不幸,都变成了幸福的铺垫。
他是我生命里的光,照亮了我前行的路。
也是我此生,最大的幸运。
如果有来生,我希望,还能与你相遇。
在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,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,你穿着干净的白衬衫。
你会对着我笑,然后对我说:
“你好,我叫陆深。很高兴,认识你。”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