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,镜子里的人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。眼皮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柠檬,眼袋深重,整张脸写满了彻夜未眠的憔悴。昨夜在坤森小姐那场离奇的“贴图风暴”和后续令人心塞的通话后,我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才勉强入睡,五点又得挣扎着爬起来,在混沌的意识中洗漱、换衣,踏上通往公司的漫漫长路——生怕因为精神恍惚而迟到,再给那位阴晴不定的首席留下把柄。
当我顶着一双“熊猫眼”,像一具行尸走肉般飘进办公室时,同事们投来的目光瞬间从好奇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同情。
“天啊,莫恩……你还好吧?”邻座的雅姐(Yah)小声惊呼,眼神里充满了“我懂”的意味。
“啧啧,看这眼睛肿的……昨天被‘冷冻室’叫进去训惨了吧?”另一边的同事努蓬(Numpeung)凑过来,压低声音,“可怜见的,才来几天就被首席盯上了……”
我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无力解释,也不想解释。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一种“这孩子完了”的悲悯氛围。
然而,更令人惊悚的变化还在后头。
那间象征着权力与疏离的“冷冻室”——坤森小姐的私人办公室,其标志性的磨砂玻璃墙,此刻竟然变成了完全透明的模式!
这简直比彗星撞地球还要罕见!
原本朦胧模糊、隔绝窥探的屏障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、毫无遮挡的透明玻璃墙。里面的一切清晰可见:宽大的办公桌,舒适的会客沙发,昂贵的装饰,以及……端坐其中、正对着电脑屏幕、神色专注的坤森小姐本人。
这个突如其来的“开放政策”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。整个办公区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、高度紧张的寂静。键盘敲击声变得格外响亮,鼠标点击声也格外清脆,每个人都恨不得把“我在努力工作”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,生怕一丝懈怠就会被玻璃墙后那双锐利的棕色眼眸捕捉到。
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,内心五味杂陈。失望于她昨晚的反复无常和冷漠,却又可耻地为此刻能如此清晰地看到她而心跳加速。我强迫自己低下头,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,一遍遍默念:放下吧,莫恩,别再自作多情了,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……
然而,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此起彼伏的键盘鼠标声,与其说是工作的交响乐,不如说是同事们无声的焦虑和压力在集体宣泄。每个人都感觉像被置于显微镜下观察,无形的监控让人头皮发麻,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人被这诡异的气氛逼疯。
就在这时,“冷冻室”的门开了。
坤森小姐走了出来。更令人惊悚的是——她脸上竟然挂着一丝微笑!
“大家今天都很努力啊。”她的声音不高,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温和,但那笑容却像精心计算过角度一样,显得格外僵硬和不自然。
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冻结了。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,动作停滞,头埋得更低,连呼吸都小心翼翼,生怕那“微笑”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没人敢抬头,没人敢回应,恐惧如同实质般在空气中流淌。
“我去给大家买点零食。”她丢下这句话,仿佛没看到众人凝固的表情,步履轻快地走出了办公室大门。
“啊——!!我受不了了!!”坤森小姐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,雅姐就哀嚎一声,双手抱头趴在了桌子上,“她要干嘛啊?这是要把我们集体送走的节奏吗?!”
“雅姐,首席今天看起来……心情好像不错?”我试探着问,心里也充满了荒谬感。
“心情好?”雅姐抬起头,一脸“孩子你还是太年轻”的表情,“她要是面无表情,那叫正常。她要是板着脸,那叫不高兴。她要是像刚才那样‘笑’……”雅姐做了个夸张的哆嗦动作,“那只能说明一件事——她心情糟透了!非常糟!我们等着集体加班到地老天荒吧!”
雅姐的话瞬间得到了周围同事无声但坚定的点头认同。整个办公区笼罩在一种“末日将至”的悲壮气氛中。刚才那点因为透明墙带来的新奇感,瞬间被更深的恐惧取代。
这短暂的“解放”并没有持续多久。很快,坤森小姐回来了,手里拎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,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和饮料。
“来,大家辛苦了,吃点东西补充能量。”她语气温和地说着,开始挨个桌子分发零食。这画面,比透明玻璃墙还要惊悚百倍!
当她走到我的工位旁时,脚步似乎顿了顿。她放下一小瓶牛奶酸奶(Yogurt Milk),又看了看我桌上空空如也的水杯。
“不喜欢牛奶酸奶?”她问,语气听起来很平常,但眼神却在我肿着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“谢谢首席,我……不太渴。”我小声回答,只想快点结束这尴尬的互动。
“只带了牛奶吗?”她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转身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瓶果汁,放在牛奶旁边。接着,又拿出一瓶矿泉水。最后,竟然还拿出了一罐冰镇红茶!她似乎在袋子里翻找着什么,然后又放了一瓶运动饮料在旁边。
我的桌面上,瞬间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饮品,像一个小小的饮料展览会。
“喝点吧,补充水分。”她看着那堆饮料,似乎对自己的“杰作”还算满意。
我目瞪口呆,只能机械地点头:“谢谢首席……谢谢……” 周围的同事都偷偷投来或诧异或探究的目光,不明白为什么首席唯独在我的桌子前停留了这么久,还“热情”地堆了这么多饮料。
“小兔子(Bunny),”她忽然用了那个让我心尖一颤的昵称,语气带着一丝探究,“就没有你喜欢吃的?”她指了指零食袋子。
“……我不太饿,谢谢首席。”我垂下眼帘,避开她的视线,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。
“你总得有点喜欢的东西吧?小兔子也是人呀。”她的追问带着点不依不饶的意味,这完全不是她平时的风格。
“在办公室里吃东西……不太好吧?”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。
“是吗?”她挑眉,似乎觉得我的回答很有趣。她随手拿起我刚放下的那瓶牛奶酸奶,极其自然地拧开瓶盖,插上吸管,然后……直接把它递到了我面前!
“喝吧,我看着呢,没问题。”她的目光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。
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,那双棕色的眼眸深处似乎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。这诡异的亲昵举动让我浑身不自在,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,脑子里警铃大作。她到底想干什么?是新的试探?还是……某种形式的“和解”?可这方式也太惊悚了!
“……首席今天不忙吗?”我终于忍不住,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。这反常的一切,都指向一个源头——她的反常。
这句简单的问话,似乎精准地戳中了某个点。
正盯着我、似乎在等我喝饮料的坤森小姐,动作明显一滞,拿着酸奶的手微微顿住。她白皙的脸颊上,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红晕,随即被她迅速用一声轻咳掩盖过去。
“咳……不忙就不能给你们买点零食了?”她迅速收回手,将那瓶开了盖的酸奶放在我桌上,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清冷,但仔细听,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,“我还有事。”说完,她不再看我,转身快步走回了她的透明玻璃房,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。
整个办公区,包括我在内,所有人都长长地、无声地舒了一口气。那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随着她回到自己的“领地”而稍稍减弱。
***
然而,平静是短暂的。到了午休时间,更大的难题出现了。
十二点整,午餐的钟声在每个人心底无声敲响。但整个办公区,没有一个人起身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若有若无地瞟向那间透明得如同水晶宫般的“冷冻室”——坤森小姐还端坐在里面,正对着电脑,似乎没有半点要去吃饭的意思。
老板没动,谁敢动?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。十二点十分,十二点十五分……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绝望的饥饿感和无声的呐喊。雅姐、努蓬还有其他同事,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眼神里传递着同一个信息:“谁去当第一个勇士?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“石头剪刀布”决定谁去送死的悲壮感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,救世主出现了!
“哟?今天什么情况?集体修仙,不用吃饭了?啊!这玻璃墙……”一个带着笑意的、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死寂。是柯克先生(Mr. Kirk)!公司老板,坤森小姐的未婚夫。他显然是来找坤森小姐的,看到透明玻璃墙和满屋子如同被点穴的员工,脸上露出了惊讶又好笑的表情。
他推开“冷冻室”的门,走了进去。隔着玻璃,我们能看到他和坤森小姐交谈了几句。很快,坤森小姐站起身,拿起手包,和柯克先生一起离开了办公室。
“呼——!!!”当那对金童玉女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时,整个办公区爆发出如释重负的巨大呼气声,仿佛刚刚集体登顶了珠穆朗玛峰。
“天啊……终于解放了!”努蓬拍着胸口,“我感觉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!”
“首席今天到底怎么了?透明墙,送零食……太吓人了!”雅姐瘫在椅子上,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。
“她是不是……”努蓬突然凑近我,眼神锐利,“特别关注你?今天在你桌子前待那么久,还给你堆了一座‘饮料山’!首席大人该不会是……盯上你了吧?老实交代,你昨天到底怎么‘得罪’她了?”
我心虚地低下头,搅动着手指。“就……就是她想多了,觉得我试图跟她套近乎交朋友……我解释清楚了……”我含糊其辞,不想暴露昨晚那场啼笑皆非的深夜通话。
“交朋友?!”努蓬倒吸一口冷气,“你胆子也太大了!不过……首席大人今天这反常劲儿,还真有点像……嗯,那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善意,结果用力过猛反而把人吓着的样子?”她摸着下巴,若有所思。
我心头一跳,连忙摇头:“怎么可能!别瞎猜了,快吃饭去吧!”
***
午休结束,大家掐着点赶回办公室。不出所料,坤森小姐已经回来了。玻璃墙依旧是该死的透明模式。更让人紧张的是,柯克先生也在里面,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。
两人似乎在聊着什么。没过多久,玻璃墙又悄无声息地切换回了熟悉的磨砂模式——显然,老板们的私密谈话开始了。
就在我试图投入工作时,桌上的内线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,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格外刺耳。一瞬间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,充满了同情和“又来了”的预判。
我深吸一口气,认命般地拿起听筒。
[莫恩小姐?我是柯克。麻烦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,哦不,是坤森小姐的办公室。] 柯克先生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,但在此刻听来,却如同催命符。
“好的,柯克先生。”我放下电话,感觉手心全是汗。在同事们无声的注目礼下,我硬着头皮,再次走向那扇令人望而生畏的门。
推开门的瞬间,一股混合着零食香气和无形压力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柯克先生姿态闲适地坐在单人沙发上,脸上带着饶有兴味的笑容。坤森小姐则坐在他对面的长沙发上,面无表情,但面前的茶几上堆满了薯片、巧克力棒和各种饮料,与办公室的严肃氛围格格不入——难怪要切换磨砂模式。
“下午好,柯克先生,坤森小姐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“你好呀!”柯克先生率先开口,笑容灿烂,“你就是莫恩?真人比档案照片上还要漂亮嘛……才二十二岁?”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。
“是的,柯克先生。”我拘谨地回答。
“个子也挺娇小的,”柯克先生的目光在我和坤森小姐之间转了转,促狭地笑道,“跟我们家萨玛琬(Sam)差不多高嘛!走在一起都分不出谁高谁矮了。真好,我们家小矮子总算找到个伴儿了!”他边说边伸手想去揉坤森小姐的头发。
坤森小姐迅速偏头躲开,蹙眉瞪了他一眼:“别碰我。”声音冷冰冰的。
“哎呀,抱一下都不行……”柯克先生也不恼,收回手,笑眯眯地转向我,“莫恩,来点零食吗?别客气,都是萨玛琬买的,她一个人可吃不完。”
我注意到当柯克先生亲昵地叫我“莫恩”时,坤森小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我的个人信息,果然是被她翻了个底朝天。
“谢谢您,柯克先生,我午休刚吃过。”我婉拒了。
“吃过也可以再吃点嘛!来来来,帮忙解决一下,这里都快成小卖部了。”柯克先生热情地招呼着,把一包薯片塞到我手里,“萨玛琬跟我提起过你呢。”他话锋一转,抛出了炸弹。
“提……提起我?”我愣住了,下意识看向坤森小姐。
坤森小姐面无表情地回视着柯克先生,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、带着警告意味的冷笑:“你话真多。”
“我就喜欢看你这样!”柯克先生笑得像只偷腥的猫,坤森小姐立刻收起了那丝微弱的笑意。“没什么没什么,”柯克先生摆摆手,“我就是好奇,想见见你本人。你是不知道,从我们吃完午饭回来,萨玛琬就一直在跟我聊你的事。你来公司还不到一个月,对吧?”他看向我,眼神带着探究。
她一直在跟柯克先生谈论我?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她果然还在怀疑我!怀疑我别有用心!
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!必须彻底打消她的疑虑!
“是的,柯克先生,我刚来实习没几天。”我挺直了背,声音清晰而坚定地抢在坤森小姐可能开口前说道,“坤森小姐可能误会了。但我可以明确地说,在今天之前,我们从未见过面,也不认识。”我的目光转向坤森小姐。
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坤森小姐立刻开口,声音带着惯有的质疑,“要对我那么好?我们并不熟,你却……”
“因为您当时生病了!”我打断了她,语气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,“就像看到路边一只受伤的小猫小狗,我也会忍不住去帮一把。我只是没法对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而已!我绝对没有想借此成为您的朋友!也不敢高攀!”最后几个字,我说得斩钉截铁。
“哦?”柯克先生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,显然没料到我会用如此直白甚至略带锋芒的态度回应坤森小姐。坤森小姐也微微一怔,棕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气氛瞬间凝滞。
委屈、难堪、还有连日来的压力,像火山一样在我胸口翻涌,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闸门。
“为了彻底打消您的疑虑,”我深吸一口气,迎着她探究的目光,一字一句地说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我向您保证:从今往后,即便您在我面前病得奄奄一息,甚至……死在我面前,我也绝对不会再多管闲事!因为——我们不是朋友!”
说完,我不再去看她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,也不看柯克先生惊讶的表情,挺直脊背,清晰而冷静地问道:“请问,我现在可以回去工作了吗?”
没有等他们回答,我转身,毫不犹豫地拉开了“冷冻室”沉重的门,大步走了出去。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,隔绝了里面的一切。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一种近乎虚脱的释放。我竟然……真的当着两个老板的面说了那样的话?这简直是我人生中最“勇”的时刻!
回到工位,无视同事们更加复杂和同情的目光,我机械地打开文件,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完了,这下彻底完了。实习肯定是没戏了。但奇怪的是,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却悄然滋生。或许,离开这个总是让她患得患失的地方,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***
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。我几乎是第一个抓起包冲向电梯的人,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。
然而,刚走到电梯口,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——柯克先生。他斜倚在墙边,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,似乎在等人。看到我,他眼睛一亮,直起身来。
“莫恩。”他笑着打招呼。
“晚上好,柯克先生。”我礼貌但疏离地回应,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,“您还没走吗?”
“在等萨玛琬。”他耸耸肩,“听你昨天说,她好像不太舒服?有点担心她。”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,带着一丝了然,“你好像……心情不太好?”
“没有。”我立刻否认,低下头。
“看起来有点焦虑?”柯克先生的声音带着点调侃。
焦虑?不,我对坤森小姐的感觉,比“焦虑”要复杂混乱得多。失望、委屈、愤怒,还有那该死的、挥之不去的在意……
“柯克先生,我们真的没见过。”我再次重申,语气带着点无力,“我也没有……期待什么。”说出这句话时,心里某个角落还是微微刺痛了一下。
“相信我,”柯克先生走近一步,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,“萨玛琬她……对你很感兴趣。”
“感……感兴趣?”这个词像一道电流击中了我,我的脸瞬间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。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,又猛地松开,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慌乱瞬间席卷全身。这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
“或许是因为你对她释放的善意吧。”柯克先生看着我瞬间涨红的脸,笑意更深,“说实话,很少有人会像你这样对她好。她……不太擅长应对这种情况。”他摊了摊手,语气带着点无奈和宠溺,“所以,她可能会做出一些……嗯,比较‘奇怪’的举动?”
“奇怪?”我立刻想到了昨晚那堆莫名其妙的贴图,想到了今天早上堆成小山的饮料,想到了透明玻璃墙……这些匪夷所思的行为,难道都源于……“不擅长应对”?
“她……昨晚给我发了很多意义不明的社交软件贴图,”我犹豫着,小声透露了一点,“今天早上又给我送了好多饮料,还有……那个玻璃墙……”我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真的?!”柯克先生先是一愣,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,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。“她还给你发贴图了?哈哈哈哈!太可爱了!”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好不容易才止住笑,擦了擦眼角,“那……你们之前是不是……闹了点不愉快?比如,吵架了?”
“……算是吧。”我含糊地回答,想起昨天在办公室的争执和昨晚的电话,“她……觉得我试图接近她,交朋友……”
“哦——”柯克先生拉长了声音,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,“我明白了!所以今天这些反常举动……是她觉得做错了,想跟你和解,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?”他眨眨眼,笑容促狭得像只狐狸,“她这个人啊,别扭得很。心里想的和做出来的,经常是两回事。你得学会‘解读’她。”
解读?我脑子里一团乱麻。把骂人和贴图解读为“和解”?这脑回路也太清奇了!
“她就是这个样子啦,”柯克先生仿佛看穿了我的困惑,语气轻松地说,“既然她有心‘和解’,而我也想让她心里好过点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笑容变得无比真诚,“不知道莫恩小姐,能不能给我和萨玛琬一个机会,让我们开车送你回家呢?”
嗡——!
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。送……送我回家?坐坤森小姐那辆亮黄色的“大黄蜂”野马?!
柯克先生的话音刚落,电梯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门缓缓打开。坤森小姐那清冷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电梯门口。她似乎听到了柯克先生的最后一句话,目光越过他,落在了我目瞪口呆的脸上。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,但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眸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了一下,快得让人抓不住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等待着一个答案。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柯克先生温和的笑容,坤森小姐清冷的目光,还有我狂跳不止的心脏……一切都指向一个荒谬又让人心跳加速的邀请。
我该怎么办?